吃过晚餐(对于两人来说是刚睡醒之后吃的早餐)之后,在本地人的指路之下,他们成功来到了叶家宅邸之外。

然而这里的景象也是十分夸张——

排在叶宅门口等着拜访叶老爷的客人,已经能凑出一个加强连了。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什么外地来的老爷门生,什么赶来凑热闹的儒生才子,乱七八糟的人一大堆。

好不容易等人都散得七七八八了,魔皇再去那叶宅门口,向看门的仆役递出名帖,请求见叶家小姐一面。

这次他用的名字是“楚云升”,不用说,又是一个假名。

名字并不重要,而关键在于那名帖上画着的图样。

这个简单的图记,是当年久海大师用过的一个标记,在《光流剑》的那本秘籍上也有,算是一个类似于署名的东西。

没有看过《光流剑》那本书的人,是不可能知道这门功法与久海大师的联系的。

所以叶昭颜看到画着标记的名帖,应该会懂里边的意思。

魔皇是这么想的。

……

想法很美好,但事情似乎出了一点微小的偏差。

叶昭颜一直在一栋小楼上,喝着茶,等待外界风云变幻。

当她拿到那份名帖的时候,她的心情是无比激动的。

她打开窗子望向宅邸门口,看到了那个梦中心心念念的瘦高身影。

那个男人。

没错,只能是那个男人。

尽管看上去用了缩骨术,稍微矮了一截;面容也做了伪装,就如同一个毫无特征的普通市民一般。

但她还是知道,这就是“那个男人”。

魂灯明亮而灼热。

……

但是,那股一直以来阻碍着她寻找“那个男人”的力量,似乎也又一次来到了很近的地方。

令人不爽。

就在这时候,她看见了“那个男人”身边的女孩儿。

一身白衣,披散着银发。身高还不到魔皇陛下的肩膀。

这女孩儿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个男人”的身后,像一只小猫。

叶昭颜的心情急转直下,面色也从激动的潮红急速转为无奈的苍白。

“原来如此,有了新欢,便不要我了!还用那种功法来隔绝我的感知,让我无法找到你!”

叶昭颜心里的少女性子很快涌了上来。

她赌气式地对仆役说:“让这两位客人请回吧!我……我不会见他们的!告诉那位先生,想要秘籍,除非他来比武招亲,把我娶回家!哼!”

仆役一走,她却马上又有点对自己方才的决定感到有些不妥,坐在茶几边患得患失:“他……他不会真的丢下秘籍不管了吧?不会的吧?一定会来把我娶走的吧!可千万别丢下我啊……呜呜……”

……

……

“嘶……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收到回复的时候,魔皇都感觉有点棘手了。

如果强闯这叶宅,里边有全清山大师姐这种级别的修行者,以及全清山派来的一堆低级修行者……以楚曦兰的实力,加上那头白狮,大概是能轻松获胜的。

但是,这样搞的话,影响太大了。

即便能把叶昭颜的那本书抢出来,后续也脱不了身。

这城里有那么多各门各派的修行者都在盯着呢。即使他们武功都不强,但一起上的话也相当麻烦。

“唉……当年我看她是心性不坏,有些叛逆精神,就把书给了她,还叮嘱她别把书给莫名其妙的人,自己修炼就行了。我还指望着她对着这天下正道的秩序来叛逆一番。现在她也确实没做恶事,看她这几年的履历和风评都挺好……但就是跟我较上劲了。这他妈的是为什么?”

魔皇脸上还挂着苦笑,颇有些无奈。“就没搞懂过这女人脑瓜子里到底想的啥。”

其实这时候,直觉和灵感极强的楚曦兰已经有点明白那位叶师姐的想法了。

但楚曦兰可不会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她自己心里乐呵着呢。

——近水楼台先得月,谁叫你不够近,略略略。

楚曦兰马上挽着师父的手,说着什么“师父只要有我就够了啊”。

听起来就是很危险的发言,然而魔皇陛下此时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没怎么听清她说的话。

魔皇想的是:现在事情闹大了,各门各派都来了年轻一代的弟子,想要把叶昭颜这样的全清山大师姐给娶回家。

无论哪派得手,修行界实力对比都会发生些许变化,毕竟相当于和全清山这种老牌正道宗门发生了联姻关系。

要通过比武招亲的途径,光明正大地把这事圆满地终结掉,可太不容易了。前边拦路虎实在太多。

想着想着,魔皇突然握住楚曦兰的手,问了一句:“兰兰,你能不能女扮男装去参加比武招亲?”

这一问,把楚曦兰问傻了。

“什……什么?师……师父,这也太……太奇怪了啊!!”

……

……

花了三分钟,魔皇才勉强和楚曦兰讲清楚这本《光流剑》的来历。

“唉,主要是因为,它不完全是我的作品,它有超过一半的部分都是久海大师的杰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明珠掉进那些‘道德下水道’里,你明白吗?如果完全是我的作品,那么,非我魔宗者是没法修炼的,你也知道。有些书我甚至都还做了更高级的加密,道心和阅历不够的人,都看不见书的内容……只会觉得是无字天书。”

“久海大师……是谁啊?”楚曦兰眨着眼睛,十分不解,“是师父的重要伙伴吗?”

“……算是吧。”魔皇说,“你们这一代大概是不知道他的故事了……在我心中,他大概算是中土这些所谓‘修行者’之中罕见的道德天花板了。”

“不懂呢。”楚曦兰说。

“二十五年前,他被逐出了菩提教,因为他破了戒。”

魔皇娓娓道来:

“那时候正是天下兵荒马乱、人心浮动之年。

因为罕见的自然灾害,北方大地六月飞雪,千里封冻,南方也是‘三季连冻雨,寸草不得生’。

到处都是盗匪和山贼,到处都是流民。

有一次一伙匪军包围了柳州城,久海大师当时正好在那里讲经。

在那时候,他还不是什么大修行者,只是个稍微有那么一招半式武功的僧人。

寡不敌众,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和守军一起被俘虏了。

那伙匪军,是以屠城出名了的。所到之地,基本上除了工匠和僧侣以外全屠个干净。

不屠工匠是因为要用他们的技术,不杀僧侣主要是想图吉利。

原本久海大师是没有生命危险,不必做到那种程度的。但他被带到匪首面前的时候,便开始讲经,想要让这些匪类归善,不要屠城。

本来他们又要屠一番的,可领头的那匪首,这时候却正好存了心要捉弄他这‘秃驴’,便哈哈大笑着对他说,你肯当着我们的面喝酒吃肉,我便饶了他们也行,只劫财,不杀人。

于是久海大师就硬着头皮,当众吃了肉、喝了酒。

匪帮头子居然也守信,真的放了这些市民们一命,还问他吃肉有什么感想。

他就说了一句后来震动了整个菩提教的‘名人名言’。

他说:‘酒肉穿肠过,菩提心中留。’

这境界太高了,其它的蠢货理解不了。于是就说他是个破戒僧,排挤他,最后把他逐出了这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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