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瑞雅儿喘着粗气，艰难地再次看向一旁满脸关切的白曦。
“没事吧悠凌？”白曦放下了手中的咖啡，看着好友突然表现出巨大的痛苦而不安。
瑞雅儿呆呆地看了一眼白曦，心中的绝望面被逐渐扩大---究竟，究竟如何才能让这永无止尽的死亡轮回停下？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无论她如何去回避，就算她不跟白曦一块去那里而是走另一条完全相反的路，那身黑衣的杀手都会出现，而每次自己的胸口都会被贯穿，一次次在白曦的怀抱中死去。
她并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但那死亡的痛苦是实实在在的。一遍遍守护着这位少女，用尽一切拼命去寻找线索，最后却是无数次窒息般的死亡。
我...我到底还要死去多少次，才能停止这一切？
又或者，这一切根本无法拯救？还是说第一次我已经死去了，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我不甘的幻想？
“悠凌，你看上去很不好，嗯...我带你去医院一趟吧？”白曦关切地抱着悠凌的手臂，试着去温暖她。
“医院...”瑞雅儿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之前的第几回，白曦也是提议去医院，结果路上依旧被...
“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吗？”
“嗯，”瑞雅儿现在只觉得十分疲倦，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一直待在这个咖啡馆不出去，但她要去找陌仓，更何况之前她已经尝试过了，依旧逃不过暗杀，“我现在，有两个想要拯救的人，但我连保护她们都做不到。”
白曦沉默无言，随后抱住了瑞雅儿，随后让其躺在自己的腿上。
“如果碰到了什么苦难，就都告诉白曦吧，毕竟---”白曦笑着和瑞雅儿的右手指指相扣，“你是我的爱人啊。”
“白曦...”瑞雅儿只觉得喉咙处梗塞，苦味在内心蔓延。
这个女孩子很像白姬，也很像是陌仓。她们很容易害羞，不过在面对心爱的事物前会用最好的一面去面对，自己正是喜欢陌仓的这一点。而白曦真正的爱人，应该是这幅身体真正的主人“悠凌”，自己现在应该算是抢走了别人身体的强盗。
有些事情，是时候坦白了...
“白曦，有些事情，我需要告诉你了。”
看着闭上眼睛细嗅自己手的白曦，瑞雅儿深吸一口气，准备将自己的身份坦白。
就算这一次继续死亡，就算这是永远无法打破的轮回困局，那便让我一次次守护在你的身前吧。
“嘘---”
瑞雅儿刚要说话，白曦却用空着的那只手贴在她的嘴唇前示意其不要说话。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白曦双眼有些迷离，手在瑞雅儿的脸上轻轻地拂过。
“你，并不是悠凌...对吧？”
“！”瑞雅儿顿时一惊，因为每次轮回白曦都会记忆重置，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难不成...
“嗯。”瑞雅儿苦涩地点了点头，移开视线不想与白曦的目光接触。
“果然是这样啊...”白曦慢慢地说着，只是语气中有些悲傷。
“告诉你个秘密，我想起了上一次发生的事情哦。”
“上一次...是上一次我被杀死的结局吗？”
“是啊，你突然将我推开，那把刀子直接插在你的胸口，正当我不知所措时眼前的场景一段变换，我便来到了这里。”白曦的手渐渐用力，似乎十分不安。
“看你的反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是...”瑞雅儿回答后迟疑了一下，果不其然，白曦的声音中渐渐带上了哭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你夺去了悠凌的身体，我应该憎恨你才是，可为什么...”白曦的情绪渐渐失控，“为什么你要为了我付出那么多，你让我...你让我怎么讨厌的起来啊。”
“不要哭了，”瑞雅儿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擦拭了白曦的泪，“我和你一样，都想让最爱的回来。”
“过一会，那个杀手还是回来吧？”
尽管万分不想，但瑞雅儿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是的，无论往哪里躲，无论用什么办法，就算待在原地也没有任何效果---就像是世界线回归一般，永永远远都是死亡作为结局。
“既然如此，那么...”
瑞雅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睁开眼睛后，却发现白曦不知何时将一只银色的餐叉摆在自己面前。
“你在做什么！”瑞雅儿惊呼道，尽管现在身处甜品店，但显然已经不是顾及“礼貌”这些的了---无数人将目光投向这边，只不过并未太在意，全当是两人在玩乐。
“每一次都是你在为我而挡刀，那么显然解决这个轮回的钥匙不是你，而是我...”白曦缓缓地说着，瑞雅儿想要起身阻止，却发现自己身上仿佛有一栋无形的空气墙使自己无法移动半毫。
“不要这样做啊！或许我们可以击杀那个杀手呢！”无法动弹，瑞雅儿只能看着白曦将餐叉慢慢对准自己的胸口。
“你其实已经试过了吧，”白曦凄美地笑着，“她是根本无法杀死的...对吧？”
瑞雅儿哑然，是的，她曾试过用武器在那杀手出现时击杀，只是那杀手每次出现的时机都不同---有一次瑞雅儿终于摸到了那杀手的背后，只是一刀下去仿佛刀入泥潭，没有任何击中的触感，随后自己便再次死去。
或许，她们的敌人，并不是一个人类。
“如果你死去，就算这个轮回被破解，悠凌回来了该怎么办？”看到白曦心意已决，瑞雅儿连忙用最后的底牌试图说服她。
“可如果我不勇敢地迈出那一步，她永远都不会回来啊。”白曦的瞳孔中倒映出悠凌的模样，只是就算一模一样，这终究不是她的爱人。
“只要能想到她可以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健康的活着，我便觉得很幸福了。”
“接下来...拜托你了。”
“不--------------”
瑞雅儿喊道，只是在下一刻，白曦的动作忽然停止了。
不止是白曦，周围的顾客也都停下了动作，瑞雅儿也恢复了自己的行动能力，先是将白曦手中的餐刀拿走，随后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的钟表---果然，时间被停止了。
“嗒、嗒、嗒...”在一片寂静中，脚步声自窗外响起，隔着一个玻璃，瑞雅儿看到了那个噩梦般的身影。
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她可以轻易地从各种地方冒出来刺杀，而自己却连掀开她身上那一层黑色披风的装扮都做不到。
瑞雅儿心中越发不安，只是紧紧地盯着那向她逼近的人，将一动不动的白曦挡在身后。
那人来到玻璃前，看了看里面的瑞雅儿，随后用手轻轻地敲了敲玻璃。
“咔----”
瑞雅儿大惊，抱起白曦向一旁滚去，下一刻玻璃碎裂，噩梦再次降临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瑞雅儿紧张地看着这近在咫尺的恶魔，随手拿起身旁的餐刀，不过并没有贸然行动。
掩盖在黑袍下的人似乎叹了口气，瑞雅儿愣了一下---这声音，有些熟悉。
并不是像之前那样直接出手，那人掀开了身上的掩盖，露出了熟悉的白发与样貌。
“白曦...？怎么可能！”面前的人，无数次将她刺杀而死的人，居然是白曦？
可是---瑞雅儿看了看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这也是白曦啊。
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两个白曦？更何况还有一个是杀人魔？
“看上去，她终于明悟了。”脱去黑袍的‘白曦’看上去十分冷漠，看着被瑞雅儿抱着的白曦不知在想写什么。
“果然，无论如何我都是可悲的呢。”她自嘲的笑了笑，似是随意的打了一个响指，瑞雅儿却惊觉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发生变化---直到只剩下一篇白色虚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有两个白曦，”她似是无奈的耸了耸肩，“只不过，真正的白曦是我，而那个...”
“是我根据以前回忆所制造出来的复制品。”
“复制品？”瑞雅儿惊讶地又看了看怀抱中的白曦。
“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吗？”那环抱着双臂的‘白曦’深思了一会，随后对瑞雅儿说道。
瑞雅儿轻轻点了点头，她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不过是我普通的人生，就像是正常的高中生活一样，”她抬头看着一片白色的上空，回忆在心中不断涌现，“我以为我是一个幸运而幸福的人，我有自己爱的人，也有喜欢的食物，我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直到我发现，这个世界的本身都是虚构的。”
“虚构？”瑞雅儿重复了一遍，声音中充满了疑问。
“是的，这里是虚构出来的世界，尽管太阳会升起，尽管一切都会理所应当的进行，但没有一件事情是真实的。”
“而虚构出这一切的，”她凄然一笑，“都是我自己。”
“我想让太阳从哪里升起，她便可以从哪里升起，与其说拥有着一切都是我的幸运，倒不如说都是我内心所追求的东西。”
“就像造物神一样，就连整个世界的规则都能修改。”
“所以这个世界才会没有男性？”瑞雅儿皱着眉问道。
“嗯，”她点了点头，“我当时只是试着有这个念头，却发现真的成真了。”
“就连人的感情也可以...”“是啊，也可以操控。”
“我就是如此一个可悲的人啊，自以为得到了爱，自以为得到了幸福，到头来却尽是自己的幻想，我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并不了解。”
“所以我彻底心灰意冷，创造出一个过去的自己，随后就像是监控者一样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个人，不，白曦看向瑞雅儿，淡淡地说道：“后来，我发现了你。”
“我的计划，是让这个复制品逐渐感受到周围的黑暗，最后成为一个不亚于我的存在，这样她便有了将我毁灭的能力。”
“自我毁灭计划...”瑞雅儿喃喃道，“你疯了吗？”
“我已经疯过了，”白曦平淡地说着，“在无数的夜里我疯狂询问着自己生命的价值，却没有存在能够给我答案。”
“那便，终结这一切。”
瑞雅儿背后渐渐出现了冷汗，“所以你操控着这一切，试图让我彻底放弃白曦吗？”
“嗯，”她没有否认，“只是我低估了她，没想到这么快她便有了超出我控制的能力，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想到了自杀这种办法。”
既然如此，那诸多谜团便能解开了。
可问题是...就算知道了真相，这一切应该如何解决？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根本无从下手，更何况去找陌仓？
耗尽一切去寻找真相，最后却得知了完全无能为力的真相。
“她醒了。”白曦冷不防的说道，瑞雅儿一愣，忽然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己怀中的‘复制体’。
“就因为这些，就把悠凌和现在俯身的人杀死了无数遍？”
复制体似乎听到了刚才的所有话，愤怒地向白曦讨问道。
“你已经可以挣脱我的操控了？”白曦有些惊讶，随着是病态的微笑，“太好了，再过一段时间你就有杀死我的能力了。”
瑞雅儿看着这对一模一样的人心惊不已，一个人究竟是要经历多大的痛苦才会祈祷别人杀死自己呢。
“悠凌？哈哈，那也不过是你所幻想出来的完美恋人，”白曦在微笑中回应了复制体的质问，“她就是一个齿轮，伴随着这个虚伪世界而转动的原件罢了，击杀又如何？”
“你果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可悲呢。”复制体白曦紧紧地握着拳，随后狠狠地打在白曦的身上，只是并没有任何效果。
“你听好了，就算一切都是虚构的，但感情是真实的！那些一起度过的，美好的时光也是真实存在的！”复制体白曦没有停下，落泪的同时向白曦不断出拳，好似发泄一般，“虚拟的世界里，也是存在真实的啊！”
“没用的，”看着依旧在努力的复制体，白曦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很开心你有了如此这般幸福的思考，但终究是徒劳的，因为我们从头到尾都是虚幻的，虚幻的人身处于虚幻的世界，究竟能创造出什么呢？”
“悠凌！”复制体猛地指向瑞雅儿，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同时看向她，“至少她是真实的，而她与你，与我在一起的那些时间，我们之间的爱，是绝对真实的存在的！”
“她也不过是......”
“她才不是你虚构出来的呢！”复制体有些粗鲁地打断了白曦的话，“她有着自己的思考，有着自己的人格，更重要的是她有着自己的爱啊！”
白曦摇了摇头，“可是你看，你想让她哭她便能哭，你让她爱你她便爱你，所谓的幸福也不过是自我臆想罢了。”
“真的只是你让悠凌爱上你的吗？”许久沉默的瑞雅儿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在你发现虚幻世界的很久以前，悠凌便和你在一起了，不是吗？”
“你，你怎么知道？”白曦似乎很惊讶，“你明明是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在梦境中，我看到了（详看第四十八章）。”瑞雅儿轻轻地说道。
复制体白曦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怕手，顿时三人出现在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下。
“我已经可以读取你的记忆了，”复制体淡淡的像白曦说道，“但我绝对，绝对不会杀了你的。”
白曦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在那里，有一对黑白发色的少女。
“抱歉悠凌，我来迟啦。”那是白曦，回忆中还很幸福的白曦。
“没关系。”那是悠凌，原世界的悠凌。
随后，就像瑞雅儿梦境中那般，两位纯洁的少女互相将戒指放在对方的无名指上，幸福的相拥。
“爱，绝对不是身外之物。”沉默了许久，复制体一字一字地说道。
“我懂了，”白曦已经泪流满面，她果然还是那个可爱的少女，那个有些傻傻的孩子。
“既然你觉得这一切都无法信任，”复制体叹了口气，慢慢走到白曦身旁，“还有我呢。”
“让咱们一起，在这个美好的世界里生活下去吧。”
白曦先是一愣，随后紧紧地抱住复制体，痛哭流涕，像是要把所有受到的委屈一并发泄。
“真好啊...”看到相拥的两人，瑞雅儿松了口气，自觉退到了一旁。
风吹过樱花树，几片樱花在瑞雅儿面前羽毛般飘落，在精神恍惚间，似乎有一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一位美丽的黑色长发少女，红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感激。
“悠凌！”瑞雅儿惊呼道，这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居然正是悠凌本人！
“谢谢你。”悠凌没有否认，那个笑容与瑞雅儿平时的很相像。
“不对，你怎么会...”瑞雅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发觉自己已经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其实，我一直在看着你啊。”悠凌笑着摸了摸一旁的樱花树，脸上充满了怀念，“辛苦你了，瑞雅儿。”
“诶？”瑞雅儿惊讶地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哈哈，当然，我很了解你的哦，”悠凌拍了拍瑞雅儿的肩膀，“毕竟，我应该算是‘上一个你’。”
“上一个我...你在说什么？”
“你相信转生和轮回吗？一个人活了一辈子后会死去，随后转生到下一个世界，”悠凌缓缓说道，“而我，便是你，或者说代表了咱们的人上一次转生的结果。”
“也就是说，你曾经是我。”悠凌摸了摸瑞雅儿的头，耐心的解释道。
“这...”瑞雅儿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摸了自己的头，“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哎，这个说来话长了，”悠凌叹了口气，“其实我本身只能算是碎片，最先开始的那个人用了某种手段使每次转生都拥有记忆，只是后续无限次的转生令其不断陷入混乱，最后化作一个个碎片。”
“幸运的是，我拥有之前转生的记忆，也是最开始的记忆。”悠凌摸了摸头发，看向一旁的白曦，“不过我必须在这个世界驻足，因为这个世界的爱人便是白曦。”
“难道你是说...”
“没错，”悠凌点头承认了瑞雅儿一直以来的猜测，“你的爱人便是白曦的转生，而他也经历了无数次轮回。”
“原来如此。”瑞雅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怪不得一直觉得白曦和白姬、陌仓有着某种联系。
“你能来到这个世界倒是让我很意外，”悠凌奇怪的打量了瑞雅儿，“每个世界间都是很难跨越的，一些没有超自然科学能力的世界根本无法做到。”
“你的世界很特殊吗？”
“我的世界？”瑞雅儿回忆了自己以前的生活，“没有怪力乱神的东西，只有科技。”
“唔，那是比我们这边要厉害一点啊，”悠凌点了点头，“这个世界其实本质上是白曦所创造的，只不过我还是真实存在的，也正因如此你才会附身在我身上。”
“转生...轮回...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瑞雅儿问向悠凌，按照悠凌所说，她应该有最初的记忆才对，应该明白的。
“这一切就要靠你自己去探索了，”悠凌的嘴角似乎勾起了坏坏的笑，“有些东西，是只有你能去办到的。”
“好了，也是时候告别了，你应该是来找爱人的，我也是时候帮你一把了。”悠凌向瑞雅儿伸出手。
瑞雅儿握住了她伸来的手，随后便觉得意识逐渐模糊。
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她先是看到悠凌向她告别似的挥了挥手，随后转身奔向白曦和白曦的复制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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