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的目的肯定是制服她,但是现在如果真的不赌命去战斗自己可能真的会很不妙。
“这场战斗,真的要以我们其中一方永远倒下而告终么?”他问道。
煜顿了顿。
“我还以为你是不会废话的类型。”她听上去竟然有点失望,“你不担心你的朋友吗?再拖下去他可能会很危险哦。这里应该是尽快将我打败才对吧。”
“哼,倒还称不上是朋友……”信一郎阴沉地说,“只是奉命前来罢了。”
煜的表情不可捉摸地看着他。
“是这样吗?”她说,“我看不像啊……毕竟你让你的两个队友去抄侧翼了。”
信一郎的脸色一沉。他没有想到这一点会被对方从一开始就察觉。
“为了再给你点动力,”煜从自己胸口的伤口抹了一指鲜血,放进嘴里**了一下,“我也让我的两个朋友去迎战他们了哦。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实力最强才选择直接走进来,反正我可不是最强的哦。”
她坏坏地笑了笑。
“那么……你的哪个队友会碰到那个怪物一样的男人呢?”
信一郎的牙关咬紧了,这让他下巴上的肌肉凸了起来,而煜没有放过这个微小的细节。
“哈,就说你不像吧!明明是那么牵挂队友的好男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哦。”煜旋动着手上的短剑,炫耀似的说,“为了他们的安全,还是尽快和我分出胜负比较好。
“而且,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把我干掉呢?”
她的手掌五指并拢。
在一瞬间,信一郎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的血滴齐齐爆发出了血红色的尖刺,每一根都只有几毫米细,但数量之大让信一郎不得不跳起防备。
血棘蔓延到一个限度之后便停了下来,信一郎向后方落下,他手上的刀却突然凶狠地向前一抖。信一郎赶紧向手掌注入力量以防武器被夺走。
煜已经凶狠地追击了过来,信一郎不得不防备着她沾满鲜血的手。如果是他在使用这个灵法的话,他就会割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滴甩到对手的身上,这样一来也就避无可避了。
除了逃跑之外,也许还可以使用岚破将她吹飞——
煜在空中挥动手臂,信一郎没得选,他绝对不能让这些血滴沾在自己脸上。
“岚破!”信一郎松开一只手推出一掌。
暴风化作一道气浪向前推去,煜纤细的身体吃不住这样的冲力,立刻被推向了后方,在空中飘摇着。
信一郎立刻追了上去,有一点她的确说对了……他必须快速结束这场战斗,起码在信一郎自己的判断里,能够操纵血液——还能够操纵到如此地步,肯定是比自己的风要更有威胁性。在与夜久弥的对战后,看见他将偷去的「岚破」操纵到那种地步,信一郎自己对自己的灵法控制能力再也不抱有盲目的自信了。
他横刀追到了煜的附近,却见她再次合掌,空中的血花化为了飞散的刺针朝他飞来。
但即使如此,信一郎却没有放弃追击,他用一只手挡住眼部,顶着身体其他部位所受到的刺痛和伤害继续向前冲去,企图在煜落地而不得不调整态势的那一瞬间攻击到她。
但等疼痛过去,信一郎移开手臂,等到的却是漫天飞舞的血晶。
信一郎一时间看得呆住了,在这惨白的月光下,无数已经开始化为灵体的血色针棘在空中凝固,它们大小不一,但都无比锋利。这些像棱晶一样的血棘被乳白色的月光透过后,在地上留下了透着些许红色的光影,幻化了这片灰褐色的麦田。
这一愣的功夫,女孩已经落地,信一郎低下头,只来得及看见她的左手腕已经血流如注。她在空中割破了自己的动脉。
煜冲他微微笑笑,这个距离信一郎已经被完全封锁住了。
“我将会活下去……”她的声音有些虚弱了,“和主教大人一起,前往新的世界……”
她高举左手,五指合拢。
血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染红她的衣襟。
“千景……”
“岚破——!”
信一郎动用全身灵力,并同时绷紧肌肉自下而上地挥出刀刃。
剧烈的暴风从他的刀刃中爆出,同时空中那无数的血棘也像雨点般朝信一郎落下。
飓风向周围爆散开来,他们周围的农田被吹得肆意狂舞,信一郎不知道自己吹走了多少血棘,他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各处都在爆出痛感,但他必须在这狂风中站定,如果他倒下他就一定会输。
麦田像海啸一样翻滚着,一道灰色的暴风携卷着地上的沙尘成为了一道土色的龙卷冲上高空,其中包裹着血色的碎片和断裂的麦杆。
终于,信一郎再也感受不到伤害的源头了。他取消灵法,几近力竭。
他低下头,他的膝盖,脚背,手臂都被这些血棘伤到了,但重要的腹部和头部却都被避开了。信一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那些留在他身体里的血棘正在慢慢以融化的方式消失。
信一郎抬起头,煜的身体看上去已经很难单独支撑着她站立了。
信一郎还可以移动,虽然那意味着自己将要忍受痛楚,不过对他来说那都不算什么。他当然可以在这样的痛楚下完成冲锋。
他试着向前踏了一步。
煜咬紧了牙关,朝他缓缓抬起了手。
信一郎的脚背和大腿正在淌出鲜血,但他还是开始了小跑,太刀向下摆着,掠过低低的麦田。
煜的脸上浮现出了满足而悲哀的笑容。
信一郎快速的奔跑起来。
煜的手心处凝结着一颗旋转着的血棘,并朝信一郎发射。
信一郎没有停下脚步,振臂挥刀,将那枚结晶在空中击落。
煜用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第二枚血棘蓄势待发。
信一郎的奔跑速度越来越快。
煜发射了第二枚血棘,信一郎再次挥刀击落。
煜的身体已经逐渐失去了力气,她明白,对方的作战经验和身体能力都是高于自己的,甚至连这钢铁般的毅力,也带着一个“好人”的自尊。
她已经输了,既然刚才搏命的一招已被破解,那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挣扎而已。
她看着信一郎渐渐逼近,她又蓄起了第三枚血晶,但她逐渐模糊的双眼却正在看着信一郎的太刀。如果是这把刀的话,应该会让自己不留痛苦地死去吧……说起来还没打听他给那把刀取了什么名字,这样也可以把自己的「斑鳞」介绍给他。
也好……这样也好。
长生不老这种东西果然和自己没有关系啊……
走上错误道路的人,也许终究都是这样的下场吧……
她朝信一郎发射了第三枚血晶,但只要信一郎使出一个简单的纵斩,就可以连带血晶把自己的生命带走吧。
血晶命中了信一郎的肩胛。
取而代之的是信一郎宽大的手掌一把推到了煜的脸上,将她的整个身体带飞了起来,并狠狠地摔在地上。
平常这一下大概就因为头部遭受重击死掉了吧,但这底下是麦田,所以煜只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冲击,随后黑暗开始逐渐吞没自己的视野。
信一郎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杀她。
哪怕是让自己受了一处完全没必要的伤,也收起刀用手制服了她。
煜在失去意识之前,苦笑了一下。
“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她用尽全身力气说。
信一郎的武士袍缓缓落下,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