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一点三十分——

——南孚市别墅区——

离开白尺家中已有三天时间,在与阿瑞斯接触后,天照很快就被转移到了他的私人住宅区。

于是,在别墅区中最大的房子里,在那间仍旧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这位银发少女正端坐在偌大的公主床上,目带余光观察着周遭替自己收拾着行李的佣人。

“叩叩”

“我能进来么?”

片刻,当门外传来敲门声之际,所有人皆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转头望向了那扇木门。

“就算我说‘不能’的话,你也一定会进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会完全尊重你的意见,这也是自古以来神灵殿上一成不变的规矩,不是么?”

“至高神至今已不复存在了,你还能被什么所束缚?”

“不就在我跟前么?”

一边说着,阿瑞斯便一边推开门闯了进来。

他只身靠在墙上,穿着得体,却始终无法掩盖布料下那魁梧的身躯。俊俏的脸上布满伤疤与划痕,看上去饱经沧桑。

“至高神仍是健在的,不是么?”

“……”

眼前,天照只是冷眼凝视着他,并未作出回应。

单薄的衬衫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身神圣洁白的礼服。那是阿瑞斯强迫她换上的装束,就算不走在街上,她仍觉得像这样的服饰是在侮辱她的神格,尤其是将肩膀和大腿果露在这个男人面前。

“嗯——”

挥了挥手,在示意周遭的佣人出去后,他闷不吭声地关上了门,稳步朝着天照走了过去。

“啵”

接着,走到床旁的餐桌边,在仔细挑选一番后,他便斟满了两杯香醇的红酒,一杯给自己,一杯递到了天照跟前。

“赏个光?”

“嘁——”

冷冷撇开视线,天照只得接过那杯红酒。

“下界产的葡萄酒,味道虽没跌尼索斯那么正,但也还过得去。”

“神明的嘴可真是刁啊,这种进口的法国干邑被你评得一文不值。”

“那是当然,既然身为神明,自然会得到下界人民的敬仰和崇拜,说是让他们对我们俯首陈臣都不为过,更何况贡献上这么一小瓶劣质的酒品呢?”

皱眉端详了两下手里的透明液体,阿瑞斯便不再打算喝下去了。

待到将杯子放回原处,他突然解开了外面的西装,一把坐到了天照身旁。

“你想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天气热脱个衣服罢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瑞斯。奥林匹斯那边的风俗基本在各个地方都舆论纷纷,其中的焦点就是你。”

“那可真是冤枉,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假如我不从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冷不丁地,天照秉着手里那杯酒,头也不回地询问他道。

此时,从这个银发红眼少女的眼睛中,阿瑞斯看到了他最常见,也是最喜欢的东西。

渐渐地,他嗤笑了起来。

“都说天照神性情坚韧刚毅,却在十三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开始变得优柔寡断,不知道是否是真的。”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

“嗖”

不等她反应过来,阿瑞斯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咯——”

“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放,放开……”

“好的好的,毕竟这次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啊,我自然要小心些不是么?”

松开她时,她的手腕那块已是被阿瑞斯掐得肿胀了起来。

“你这是在害怕么?”

“哪里,我还不至于怕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只是万事小心为上,这是我在十三年前的那场战争后学到的唯一有用的教训。”

顺势将天照推到床上,阿瑞斯死死摁住了他的双手,如野兽般压在了上面。

“若我当时杀掉了那个该死的小鬼,如今我必定还能屹立于群山之巅,俯视那些徒有虚名的众神。但那些家伙居然敢将我驱逐出来,还称我为‘神之最可憎者’。”

“你就没有好好去想想么?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啊,我当然知道,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那些像是混杂在土沙中蠕动的蛆虫般的神明,他们因为嫉妒我们的才能,惧怕我们的力量——软弱自卑的家伙联合起来,将他们所认为的‘异端’驱逐出他们的群体,然后享受着由我们这些强者为他们创造出的天堂,多么完美的一步棋,多么富有深意的计划?”

露出满嘴利齿,他将脸靠近了过来。

“所以我杀掉了,把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甚至是那个糟老头子,一个不剩地,毫无仁慈地杀掉了。但你不一样,天照。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为何会被他们盯上了,你是如此地与众不同,就像是黑夜里太阳般闪耀动人。”

“他们?”

“哦呀,不好不好,一时兴起又多了嘴。”

意识到说漏嘴时,阿瑞斯收敛起那幅狰狞的笑容,长长地吸了口气。等到天照再看时,他已是完全冷静了下来,简直就与方才那个滔滔不绝的家伙判若两人。

“反正对你来说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天照。既然有意找上门来,我也会接受你的好意。那个人类的事情,就交给英雄协会自行处理了。”

“……”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你会找那样一个人类当做你的庇护所呢?稍微激应一下便会热血上头,到头来也不过就是个缺少经验的毛头小子罢了。还是说他真觉得你和他有戏,就像这下界电视剧里的‘boy meets girl’呢?”

“啊,你说得对,那家伙只是个热血上头的笨蛋而已。”

此时,天照那赤红的瞳孔中闪烁起了缕缕银光。她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将头撇到一旁,让阿瑞斯看不到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啧……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人类罢了。就算他能逃得过我这一次,也没法再……”

“阿瑞斯大人!!!!”

而就在他想要顺着天照的身子往下滑时,房门却突然被人撞开来。来的不是方才收拾房间的佣人,而是个浑身淌血的壮汉。

捂着那快要断裂的手臂,他跪在地上,神情痛苦地向阿瑞斯禀报道。

“入侵者……杀到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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