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林相争取到了短暂的呼吸时间，也让他不由得感到死里逃生的庆幸，连忙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然而还不等他多洗几口气，那青年便再次掐着他将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但是这一次，青年并没有死死的掐着这位林相，那狰狞的竖瞳像是蛇一般咬死了林相的视线，冷冰冰的说道。

“为什么？你们的皇帝应该就是你们的首脑，没有了首脑为什么军队不会停下来？”

听到青年的问题，林相也没有回避，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妖族可怜，大概在他们的脑子里这个世界还和部落时代一样，只要首脑没有了剩下的人就会完全融入另一个部落，就算有不听话的除掉就好。

但这个世界不是这么简单是，自从有文明的概念以来，人类对于异族的容忍就是相当低的，甚至可以说如果有异族要让人类融合，那么只会遭到人类最顽强的抵抗。

“死了一个皇帝，还会有下一个皇帝……一个大周崩塌了，还会有东周，西周存在，永远会有反抗你们这些魔兽的人站出来，除非你们把人类彻底杀光，否则你们永远都会品尝血仇的滋味。”

林相看着已经开始动摇的青年，并没有马上加把劲，而是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他很清楚这些妖物的思维并不是个个都像白泽那样缜密，在转变为人身后并不意味着他们也开始用人类的方式思考，这样的尝试只会让他们的思维更加混乱。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利用这一点。

“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来了！

看着青年那困惑的表情，林相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已经让对方产生了动摇，妖族的目的不仅仅是灭绝人类那么简单，但他们的数量并没有那么多，他们更希望的是通过人类的臣服来掌控这个世界，这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

“既然如此，一个能够听你们话的皇帝在位不就好了吗？”

林相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多年来的养气功夫还不至于让他这么早暴露自己真实的情绪，甚至可以说几乎看不出他的内心有什么波动。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青年猛的抬起了头，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紧紧的盯着林相，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的意思是……”

“我来做这个皇帝，不就好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青年也终于松开了掐着林相脖颈的手，让他落了下来，那副狰狞的模样也随之消失，重新恢复为了正常的人类模样。

“你来做这个皇帝？”

“皇帝的死亡并不会导致军队的停止，军队内的将领并不是牵线木偶，失去了皇帝这个约束他们会变得更加恐怖，有的人也许会听从命令，但有的人则会选择和你们死磕到底，甚至是占山为王，到时候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林相开始走回到了桌子前面，拎起那张还算是完好的椅子坐了下来，继续对青年说道“但是皇帝的存在，却可以约束住这些野兽。”

“凭什么……”

青年那狰狞的样貌就要再度浮现，然而林相却是平静的挥了挥手，阻止了那名青年，让他听自己把话说完。在眼下这种情况里，青年既然第一次并没有杀死自己，那么就说明自己的话已经在他心中埋下了种子，之后再要动手都会多考虑几分。

“就凭天子这个名头，失去天子，会让所有将领意识到他们的那个最高上级已经消失了，自然就会不受管控，但是只要天子尚且存在，他们哪怕是想要造反也要思考一下会不会有其他将领得到了天子的命令，随时等待铲除他们这些叛徒。”

“无论是从名，还是从利，天子依旧在位时的影响力是无法比拟的。”

林相抓起了果盆内的圣女果，将其缓缓的揉碎。

只要皇帝尚且在位，且不去谈忠诚的问题，只要还有听命于皇帝的军队存在，那么就必然会互相存在猜忌，不敢轻易有所背叛。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同袍会不会是那位皇帝的眼线，也没有人知道周围的军队会不会在自己“起义”之后，来拿自己的人头去领赏。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会因为那位陛下的存在而谨慎的考虑自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仅仅只是带着一支军队就想要和可能存在的整个大周抗衡，那简直是再可笑不过的事情。

“……那么我怎么相信你在成为皇帝之后，依旧会支持妖族？”

青年冷眼看着林相，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既然一位皇帝能够有如此之大的影响，那么谁能够保证林相在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不会背叛妖族？现如今妖族与这位林相的合作同盟就已经在破碎的边缘，那么在这位林相坐上了那个位置之后，谁能保证他不会马上翻脸不认人？

妖族的确是对人类的逻辑不够清楚，但这并不意味他们是愚蠢的，正好相反，在谎言与真话之间他们那野性的直觉正是最可靠的。

所以如果林相有半句谎言，他都能够发现其异常所在。但是很可惜，谈判从来都不是只有谎言与真实两种，以林相这种老狐狸可以玩的语言陷阱那就太多了，现在青年已经逐步走入他设下来的“圈套”。

既然已经陷入了圈套，那么情况也开始落入了林相的掌握之中，他自然有更多的办法来许下“承诺”，现在要做的不过是稳住眼前的妖族青年罢了，他并没有太大的价值，但是他背后的白泽却是相当有价值。

毕竟连到那位皇帝打造的“兵器”都能够知道，足以说明对方的情报收集能力。

“你们还有更可靠的合作伙伴吗？”

林相笑着站起身，胜券在握。

“你提醒了我……”

在和整个大周之内，除了我这个当朝宰相之外还有谁愿意和你们合作吗，还有谁胆敢和你们合作吗？军队的人自然不会和妖族合作，除非有陛下直接的命令，那些文官更不可能有胆子和妖族合作，而有胆子和妖族合作的也不会有他的能力。

不是林相自夸，而是目前在整个大周内，除开上官家族那些对于陛下忠心耿耿的疯子，哪里还会有人拥有比他更大的权势，无论是外戚还是作为宰相，他都拥有着当今天子之下最大的权势。

妖族选择与他合作，也只能够与他合作。

“我们还有更好的合作伙伴。”

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青年的手掌就已经穿透了林相的胸膛，将那颗跳动着的心脏彻底粉碎，夺走了他的性命。直到林相倒下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青年已经入了套，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击杀。

当然，他以后有的是时间思考，只不过是长眠于尘土之下的思考了。

在击杀了林相之后，青年喃喃自语的走向了相府之中，向着那些无辜者举起了他的屠刀。

“果然，白泽大人说的是对的，这些人只会想着自己做皇帝……”

王九岳和狐耳少女返回帝都的时候，就察觉了这里的气氛显然不对了。无论是从城外增加的卫兵还是那城楼上已经开始出现的新军，足以说明如今的帝都已经开始戒严了。

“为什么玉鳞军和黑龙军都回防了，按平日里的规定不该是这样才对。”

看着周遭正在入城的骑兵，王九岳不由得有些疑惑，他作为新军的将领在统领新军之前可是在各个部队都锻炼过，算是应了那位上官家族的老爷子的命令，自然王九岳也知晓了不少的安排，同时也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

正因如此，本应该负责西南两道的黑龙军，还有负责西北边境的玉鳞军会出现在这里，才让王九岳感到很奇怪。又不是内乱时期，怎么会突然需要把这两只经历过战争的骑兵军团调回来，北部草原十三州可并不太平。

“不清楚，陛下并没有下达过类似的指令，如果下达了那就是帝都出了问题，而且问题还绝对不小。”

狐耳少女作为一名情报官，自然知道整个运作体系的反应程度，能够把两只军团调过来足以说明问题。

但作为情报官，狐耳少女这一路上来都没有收到以往线人提供的情报，这显然是异常的，同时她还碰上过自己的线人暴毙的情况。在离开江南道前往帝都的之后，途径某个渔村，原本狐耳少女打算去找她的那位线人，结果却亲眼见证了线人暴毙而死。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的异常。

就像是一个人的疾病突发一样，但如果不是王九岳察觉到那线人的心脏有个莫名的缺口，恐怕就算是狐耳少女也会将其当做是一场意外来看待。对于王九岳这足以洞察细微之处的力量，狐耳少女现在可以说是既开心又有担忧。

开心在于王九岳作为她重点培养的后辈，如今能够变得如此之强，她这个曾经在陛下面前进谏过的情报官自然也会有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