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

“桃夭夭,我们这里真的有大宝库之类的吗?”

“叫师父。”

阿寻跟着桃夭夭离开了她的院子,走在吹云剑宗的路上。

阿寻来到吹云剑宗已经有三年有多了。

除了桃夭夭那破烂的院子,以及厨房、茅厕之类的必要建筑外,就再也没有其东西了。

哦不,还有一个不知何种砖块铺成的广场,那个看起来相当破旧,龙飞舞凤、苍劲有力地写着“吹云剑宗”四个大字的山门,以及后山附近的藏书阁。

空荡荡一片的,完全不像是一个门派。

也许桃夭夭只是随便找个山头占山为门,自立门户之类的吧,否则怎么可能整个门派就只有一座院子,一个厨房,以及一个茅厕呢?

但当他们走到吹云剑宗广场边缘时,桃夭夭忽然轻挥袖子。

刹那间,一阵光华闪过。

眼前的光景就如同泛起波纹的水面般扭曲起来,吹云剑宗终于露出真容。

丹楹刻桷,飞阁纵横,殿堂楼阁,舞榭歌楼。

呈现在阿寻面前是一座宏伟、庄严的大殿,以不可忽视的气势塞满他的眼眶。大殿没有多余的装饰和华美的漆装,但是由于年代久远而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沉重感,而在大殿周边也有大量各式各样的建筑。

殿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吹云殿”三个字。

仅是看着这三个字,阿寻就觉得就万把剑在往自己刺来,叫他不敢直视。他很快就移开眼睛,看向一旁嘴角微勾的桃夭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原来都用法术给隐藏了起来?”

桃夭夭微眯的眼里有刀光剑影闪过,压抑地启唇:

“吹云剑宗式微,至今已经渐渐被人遗忘,只留下了一堆叫人眼红的遗产,自然得保护妥当。你每次出入,身上都带有的玉佩乃是通行证。如果没有那东西,你早就被护山大阵给砍成肉碎了。蛇肉串烧,也许好吃。”

阿寻打了个冷颤,一阵后怕,想起自己有一次差点忘记带玉佩出门。

“……现在吹云剑宗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桃夭夭的脸有几分落寞,阿寻下意识地如此询问:

“本来我和师父相依为命,不过在很久以前,他得道飞升而去,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们可是能出仙人的门派,怎么会式微至此呢?”

一般而言,能够出仙人的门派能够名震四海才对吧?阿寻只能用以前在修仙小说里看见的剧情来加以推断这个世界的价值观了。

桃夭夭小小地吁了一口气,拉回落在大殿上的视线。她同时迈开脚步,招呼阿寻跟上,然后又说:

“说起来又是另外一个故事,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大概可以说上三个星期……”

“打着打着,就不能简单说一下吗?”

“简单来说,师父是天纵奇才。本来吹云剑宗已经有数百年后继无人,但是偏偏出了师父这个天才……问题在于,师父不务正业。”

不务正业?还有这种理由?阿寻觉得神奇。

“可是,他不是很厉害吗?只要足够厉害就有号召力,他只要吼一声说要收徒,那些人还不用‘涌’的把这里塞满过来?”

“师父是个怪人。”桃夭夭的回答简单得过分。

两人绕过大殿,往更后方的地方走去,桃夭夭则补充说:

“师父他喜欢喝酒,喜欢赌钱,喜欢挥霍,没有你想象中般仙风道骨,而且相当好色。”

“好色?”

阿寻的眼神变得古怪,上上下下打量桃夭夭。

嗯,一个绝色大美人。

而这个绝色大美人,有一个好色的师父,阿寻左思右想,都只能往黄色的方向想。

桃夭夭意识到阿寻的龌龊思想,轻啐一声。

“你的眼神很失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有颜色的事情,而且很下、、流。这样只会让你显得更低俗,师父一直把我当女儿,而我也把他当成是父亲。他也没有对我做过那样这样子的事情,不过他天天带男人回来。”

“你、你说带男人回来?”

阿寻差点错过这一条劲爆的信息。

“师父有那个爱好。”

桃夭夭面无表情说,彷佛这是一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据说古人其实对这档子事很开放,没有现代人想象中忌讳,现在一瞧也许是真的。

“……还真是怪人呢。”

阿寻也不知道如何评价,桃夭夭则继续说下去:

“我是师父捡来的孤儿。”

阿寻看了看这偌大的建筑群,又看了看走在自己旁边的桃夭夭纤细的身影。他忽然觉得她的身影变得像是满是裂痕的玻璃一样,只要一触便即碎。

“那么多年来你都一直只有一个人?为什么不离开呢?门派是死的,它又不会把你困住。”

“困住我的从来都不是这个门派。”

桃夭夭看过来,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型。

她笑了。

但是,那个笑容平静得叫人心碎。

“我离开了,就没有人保护山门了。”

只有一个人的门派。

只剩下一个人的门派。

为了保护先祖们留下的事物,甘愿孤身一人待在山林之中,一晃眼就是数百年。阿寻试着想象,最终却只能摇头作罢。

他无法想象。

无法想象那种孤独。

“你,一定很孤独吧。”

阿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番话说出口,但是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眼前的少女看起来是如此悲伤的,叫人想要直拥她入怀。

就连那红唇看起来都像是用来遮掩软弱而变得鲜艳的。

桃夭夭的眼睛很漂亮,通透得像宝石,但是阿寻却从来都看不见那至深处究竟有什么。

桃夭夭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走着。

待阿寻以为她不想回应时,宛如小溪里充满沙磷的小小流水声般,略显沙哑的声音才轻飘飘地传到阿寻的耳中。

“……也许吧。”她说,“但现在有你在,我很高兴。”

阿寻愕然地扭头过去,却已经看不见桃夭夭的表情。

她不知何时加快了脚步,现在领先了阿寻半个身位,从这个角度阿寻只能看见她的眼睛微敛,却看不见眼里究竟在徘徊着何种感情。

阿寻犹豫着要不要多问。

不过,在那之前--

“我们到了。”桃夭夭宣告路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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