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寒冬腊月,飞雪袭山,蜿蜒如蛇的山路也积了厚厚一层雪。而在这樵夫也不来砍柴的天气里,一个人影出现在这雪路上。 那人看起来二十来岁,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背着一个大布袋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爬山。
常来这山上砍柴的樵夫是认识这个道士的,与山上那些神仙不同,这个人除了穿着道袍,其它一点都没有一个道士的样子。他不蓄发,不戴冠,甚至鼻梁上架着南方旁门左道制作的叫“平光镜”的东西。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人和他们一样不会法术。 但他们是不敢得罪这个道士的,毕竟山下哪家如果闹什么鬼怪,都是要靠这个道士来和山上的神仙打打关系。
我叫邵无痕,就是上文所说的不像道士的道士。说起来我一个普通人为何会与那些樵夫口中的神仙同一个师门,这还是有一些缘由的。记得师父说,那年师公在山门前发现了还在襁褓的我,说跟我有缘就将还是婴儿的我交给师父了,这转眼就二十几年了。
不过,一年年的过去,和我同门的师兄妹们法力是愈发的精进,当然了,我的功力更是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不同的是,师兄妹是道术渐入佳境,而我出神入化的是厨艺。虽然身为紫华宫掌门的第四弟子,不过我是什么法力都没有的,什么道术都不会的。
修习法术讲究天资,而我邵无痕修道二十几年竟然连堆柴火都不能徒手点着,自己的天赋与那些凡夫俗子又有何不同?
“呵——呵——”白色的气流从我嘴里喘出来,这段山路走了十几年,没想到今天感觉这么累,看来今年的冬天真的是太冷了,身体僵硬的走起路来都费劲。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想自己要是会法术该多好,乘风而去,不消片刻就能到山顶。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的。
我看着地上的雪放弃了牢骚,毕竟发牢骚并不能解决问题。
古人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四师兄。”当我打算继续这样毫无效率地龟速前进时,山上传来小师妹的声音。倒不是我对小师妹的声音已经极为熟悉了,而是那个可恶的家伙总是故意把“四”读成“死”,在纠正了她不下千遍后,我也懒得管了,谁知道她怎么这么恨我?
心里这么想,可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要不然这个小师妹还不知道怎么用法术整我。
“小师妹,快来帮忙啊,师兄我走不动了!”我大喊着,自然也要咳嗽两声,表明自己确实受不了这风寒。
说起来这小妮子今天的打扮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一样是绿色纱衣内套鹅黄衫,发型也是平时的云髻。说实话,小师妹确实很漂亮,身材也不错,当真是山下那些凡夫俗子口中的仙女。当然,我指的是外表,内在还是算了吧,没把她归为魔道算是看在同门的份儿上。
“四师兄,我这就来帮你。”
小师妹当时是这么说的,但我其实是想拒绝的,或许你们会认为我矫情,但实际上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须臾片刻,对于修道者来说,这段距离与寸尺无疑。自然,对于我这个凡人来说,这却是要走上好一阵了。不过,小师妹如仙女一样飘然而至却并没有十分潇洒地一根缎带缠住我带我一同乘风而上,随小师妹一同上山的只是我背上的麻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师妹这也算帮我减了负担,问题是以她的性子肯定会在到了师门后将麻袋里的东西倒在大殿之上,可是里面有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
“小师妹,等等我!等等我啊!Wait for me!”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疯狂爬山,也顾不得会不会滑倒了,绝对不能让小师妹看到麻袋里的东西,更不能让她把麻袋里的东西毫不掩饰地倒在师父和师兄面前!
不过这个小妖女明明听到我在后面的叫喊声,反而飞得更快了,我只能看着那个黑点愈发接近山门。
其结果就是……
“哼!”
紫华宫前殿,我,邵无痕正毕恭毕敬地站着,而在我面前正是我的师父和师兄们,自然还有罪魁祸首小师妹。哦,忘记说了,地上都是一些我从南方淘换来的小玩意儿。
“南方那些旁门左道的奇技淫巧你喜欢也就罢了,为师不怪你,毕竟你学不了法术。可是……”师父顿了一顿,右手一招顿时地上一本书飞到我脸上。
其实当时我是可以躲开的,不过面对老师的责罚,身为弟子的我似乎只能硬挨。虽说,这个师父什么法术都没教给我,或许这也是别的师兄妹对我轻视的原因吧。
我低着头,但眼睛却不时打量周围。师父和以前一样,还是穿着那身白色金边八卦衣,样子和中年人一样棱角分明,十分威严。说起来,师父本名黄志,号鹤道人,名声嘛,这一带还算有一些。
站在师父右边的那个穿着红衣道袍的男人就是我大师兄郑子谦,他正事不关己地站着,是的,仅仅是站着,虽说大家都是站着,但他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他毫不关心我这个师弟被师父训斥,既不幸灾乐祸,也不心生同情。
面对这种近似面瘫的大师兄,我是习惯了。其实大师兄不是面瘫,只是涉及到我的事情才会这幅表情。或许,在他眼里,我这个凡人根本就没资格做他的师弟,我的事情他自然懒得关心。
而站在师父左边的是我二师兄张麒,这个人的装束也是我紫华宫弟子的普通装束,当然小师妹毕竟是个姑娘,所以她的装束不必拘泥。言归正传,二师兄这个人生性幽默,你看他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要不是师父瞪了他一眼,我真担心他会笑得背过气去。
当然,剩下那个绿衣少女就是这次麻袋事件的罪魁祸首小师妹了。小师妹俗家本名是徐梦瑶,名字好听,人也美,就是性格不是我的菜。考虑到她让我现在尴尬于此,在此我就不对她过多描述了,各位看官只要记住她那双死鱼眼里全是“变态”之类的文字就够了。
旁白:等等,我记得你排行老四,你三师兄呢?
邵无痕:早挂了,说起来我三师兄叫什么来着?
“可是你为什么沾染上这些**之物!”师父他老人家又开始了训斥,他一脸正色地踱着步子,我赫然要接受来自长辈的道德审判:“我们修道之人,讲究清心寡欲,你虽用不了道法,但你还是一个修行的道士。你如此贪恋女色,真是让我紫华宫蒙羞!以后,你少去南方那些左道之所,这样下去你会堕入魔道不可自拔!”
根据多年经验,我如果现在还不采取行动,师父他老人家的道德演讲一定会说到天黑,到时候师兄妹还不知道会怎么整我呢。
“师父啊,徒儿知道错了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说时迟,那时快,我早已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师父的大腿,趁他们看不见迅速将藏于袖中的眼药水滴上几滴,痛心疾首道:“我一定改正错误,不再贪恋女色,不再沉迷于那些旁门左道,奇技淫巧!”
“是啊,师父,你就饶了四师兄这一次吧。”小师妹见状也一脸诚恳的求情。
其实我知道,她是怕师父唠唠叨叨的,晚饭时间就过了。
“师父啊……”我见老头子没反应,我“哭”的更厉害了,毕竟我可不想被关禁闭,更不想我淘换来的东西被老头子一把火烧了。
终于,老头子松口了。
“哼,罢了,你师公说你回来就去见他。”
“哎,这怎么行,四师兄还要做饭啊。”小师妹那出于同门同情的面具瞬间摘掉了。
“你早已经可以辟谷了,如此贪恋美食,也配称修道之人?每次都是这样,什么时候你能有个修道者的样子!”师父拂袖而去,大师兄和二师兄也紧跟其后,结果只留下对我怒目而视的小师妹。
对于这个结果,我并没有感到意外,实际上师父对我要求十分宽松,不会过多责罚我,确实不会责罚我……
见老头子走了,我如蒙大赦地赶快将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对于小师妹嘴里“晚饭”之类的唠叨充耳不闻,一溜烟就跑了。
说到师公就不得不提一下我们紫华宫的编制问题。我们紫华宫其实不大,不过是坐落于望海山上的一座小道观。门人弟子也不是很多,除了师父和两位师兄以及小师妹外,就只有师公和我了。至于三师兄,我前文说过,他已经不在了。关于三师兄的死因,大家一直讳莫如深,因为在我记事起,三师兄的房间就一直空着,时间久了我也就没了好奇心。
所以,接下来就是说师公的事。
师公是一个很厉害的修道者,下面的人都称呼师公是老神仙,我也没事打听了一下,师公似乎三百年前就来到这里,那时他斩杀了一只这里作恶多端的狼妖还这里的百姓一个太平,从而紫华宫在这小小的城镇名声大振。
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山。说起我们紫华宫的后山,那是风景十分的优美,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旁白:……
望海山并不高,所以云海是不可能的,偶尔起个山雾也只是清晨那一会儿。不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看着负手而立的老道士,我知道,只要这个夕阳下的身影不倒下,紫华宫就不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