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一个挺正常的问话。
因为魔皇陛下遍寻自己的记忆，甚至让系统帮他回忆，都想不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这样看，那就是个陌生人了。
对陌生人，难道不应该问问她是谁吗？
然而这个女孩儿却突然有点像是快要哭了的模样。
“师父，您可真是薄情啊……不认得我了吗？”这女孩儿怀着一种哀叹的神情说道。
师父？
魔皇陛下狐疑地看着这个女孩儿。
他现在就是一介凡人之躯，容貌又是易容后的模样。
眼前这个少女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不像是能够看穿易容的修行界老怪啊。
谁是你的师父？你认错人了吧。
魔皇陛下警惕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白狮也已经从他怀里跳上了桌子，准备迎接可能的敌手。
然而，下一刻，这女孩儿的手上释放出淡淡的辉光。
所谓无色无相，并不是指它没有颜色，而是佛学之中所讲的“色即是空”的色。
而此时，那铁灰色的辉光里，就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宏伟和磅礴。
宏伟之后，是肃杀的虚空之意。
那肃杀的气息之中，又潜藏着无尽的大慈悲。
这东西别人没见过，魔皇可是一清二楚……
铁心诀！
那是他自创的试验型功法，直到十年前那场大战之前才勉强将其完善。
后来他把这功法传给了一个“无论是心性还是体质，都非常适合修行”的小女孩儿，当了她一天的师父。
这一下子，魔皇想起来了。
“哦哦，你就是……”魔皇拍着脑门。
“嗯嗯嗯！”这女孩儿还没等他说完就拼命点头，“您想起来了吧！”
“你就是那个偷馅饼的小孩儿！”魔皇说。
……
坐在魔皇陛下对面的这位少女，自然就是楚曦兰。
但是，在这一刻，楚曦兰的心情是复杂的。
十年前，她确实是个因为在大饥荒时代跑去偷了运输车上的馅饼，差点被公开处斩的小孩儿。
但现在，师父居然还是只记得那种事情，连她的名字都忘了！
太令人伤心了。
枉费她一宿没睡，苦苦地循着魂灯的方向，搜寻师父的足迹！
不过仔细想想，她好像也不知道师父的名字。
看上去好像是扯平了。
但问题是……这天下，就没有人知道魔皇的真名是什么啊！！
……
从他闯入这片大陆的修行者世界开始，就是一个没名字的人。
或者说，有一万种名字，都是他的名字。
人们叫他西天邪魔、至上魔尊，乃至最后缩减为“魔皇”两字。
从他出现，到他消失踪迹，他都是天下第一，只有这一点从未改变。
总结来说，他是一个使用着一整套完全自创的内功，嘴里说着从来没有人听过的怪话，单枪匹马打遍大陆无敌手，最后在魔界山上创立了“魔宗”，并且谁也不知其真名的男人。
……
但是，对于魔皇本人来说，这些往事，不足道哉。
现在，坐在一家酒楼里，靠在窗户边，对面坐着一个不知从哪来的便宜徒弟……他更关心的事情是，这个家伙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一点很重要。如果搞不清楚的话，也许会让自己处于险境。
“喂，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有那么明显吗？”魔皇提问。
这一问，楚曦兰真的要哭了。“师父啊，我不叫【喂】……”
“好吧，馅饼，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叫楚曦兰，您叫我兰兰就好啦。”
“行，兰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师父啊，我们已经十年没有相见了，可您的问话为何还是如此凉薄呢？就没有什么嘘寒问暖吗？不想知道您的徒儿现在已经成为怎样的人物了吗？”
楚曦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十年前那样，仰起头看着他。
……
如果现在和魔皇说话的不是楚曦兰，而是一个装载着那什么“领袖级单兵作战系统”的机器人，魔皇肯定已经发火了。
连续三次询问，都不正面回答，以魔皇的暴脾气，肯定得把这玩意儿给砸了。
不过，想想对方是自己的徒弟，还是个这么可爱的徒弟，还是个这么……巨大的徒弟，魔皇最终还是忍住了。
仔细反思一下，他也确实是有些着急了——眼前的这个徒儿所展示的【铁心诀】造诣，已经是相当高的修行水准了。纵使放在十年前的那种环境下，排个大陆前二十名也问题不大。
即便还有危险，打不过敌人，她也能在白狮的协助下带着他离开此地。
这样一想，紧张的气氛便轻松了许多。
……
正在这时，小儿来上酒了。
魔皇取过那壶“春深烈”，面无表情地给身边的小白倒了一杯，又给楚曦兰也倒了一杯。
“唉，没有杏花春，总是差那么点儿意思。”魔皇叹道，“这春深烈，只能说是还算凑合。”
“我……我也要喝吗？”楚曦兰弱弱地问。
“喝啊。修行者还怕醉酒？”魔皇笑了，“你不会是没喝过吧？”
“没有。”楚曦兰如实招来，“阁里不让喝，我也就没有喝过。”
“啥？啥阁？”魔皇有些莫名其妙。
感觉要说正事了，楚曦兰也就在旁边下了一道隔音符。外边的人也就听不到两人的谈话了。
“我……师父，不瞒您说，我现在是神女阁的大圣女啦。”楚曦兰有点小小自豪地说，“您会不会感觉……有些神奇？”
“噗”地一下，魔皇一口酒喷了出来。
如果说魔皇对于北海剑派这种靠战斗来打出名声的宗门，还算是心存几分对于敌手的“敬意”的话；那么，对于神女阁这种东西，他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十几年前，他还是那个打遍大陆无敌手的“天下第一”的时候，反魔宗联盟还没有形成的时候，神女阁就曾经派来过一个什么“凤凰天女”。
伪装成普通的豪门小姐，博取他的信任，想要上演美人计，把魔宗的这些“奇怪功法”搞到手，然后再给魔皇的体内种下一些隐患。
可惜，魔皇这种两世为人的冷血老怪，会看不透这种蛇蝎妇？
直接把她包成了个粽子，装在箱子里，让人送回了神女阁。
箱子上还贴着纸条，上边写着“玩你个蛇皮，回家吃奶去吧”。
有这种事情在前边，他对于神女阁的印象十分差。
他甚至曾经当众说，哪怕是个街头卖酒的商贩，都要比神女阁的什么劳什子凤凰天女要高尚得多，因为商贩至少会明码标价。
这话一下子惹怒了整个大陆。一大帮子人，群情激愤地说他“歧视女修行者”。他也一直都没有收回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