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要去，是么？”

“虽已百年，却是附骨之疽，心头针刺，割舍不下，也忘不掉…”

“清幽……”

清风徐来，叶落溪畔，伶仃的水声在这幽静的山谷与某只鸟儿产生了共鸣，他眼含温情，即使已过起百年，依如往昔，看着她从天骄落入尘世，岁月未在她的脸上刻下痕迹，依然如最初相遇，让他不自禁为之驻足停留。

“百年前，我就知道，你不愿甘为平庸，即便是自废修为……”他的话语温和，轻轻的走过去，将驻足在溪畔的人儿拥入怀中，“清幽，你要去，我陪你！”

白衣如雪，是形容她最合适的词汇，凡尘俗世之间，自不能明白，亦不会去相信，这绝美的人儿已是百岁之龄，只是此时，她的脸上有着些许挣扎与长久以来都不曾出现的不安，回首看着将自己拥入怀中的男人，“如今的你已是两派之祖，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羽破虚成仙，只为我的这份执念，当真值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你可还记得当日我的承诺”男人面色温柔，此世间并不缺少痴情人，然鲜少有人能为红颜而抛却所有，他却必定是一个，这一点她在十余年前终嫁他为妻时便已深信不疑。

“我忘了……”她眨了眨眼，“你有承诺过什么吗？”

“……”

眉宇一跳，男人面露些许无奈，却怎么也遮掩不住那宠溺之色，“成仙固然为己心念，但在这世间，你于我更为重要！我等不起那未知的百年，不习惯没有你在身边！”

“这话要是让那些后辈听去，只怕你这祖师的形象就要轰然倒塌了”她轻笑着，回首看向山谷深处，两道疾驰而来的细影转瞬便至。

那是一男一女二人，男的俊朗女的柔美，然而这二人的发丝间皆有几缕银发，耳畔亦有斜翎羽，男为左女为右。二人度空而来，落身在溪畔，旋即单膝伏身，齐声道：“主人”

“你们来了”

女子走了过去，挥袖间二人起身，“自即日起，青羽，你二人便是上清玄玉太上长老，白青掌玄玉，白羽掌上清，若千年之后我二人未归，你们自行决定去留！”

白青闻声抬首，眸间却见水光，“主人，非去不可吗？”

“东洲于我已无留恋，一念为障，亦难成仙，这是我的执念！你二人随我百年，如今已褪去妖身，若潜心修行，自可成仙，我已将混元心法传下，自此，青羽，你二人便是自由之身！”女子柔声道。

白羽单膝于地，双目间有着不舍，双肩轻颤，“主人…”

女子轻步上前，将白羽扶起，眉间含笑，“别再称我为主人了，在这天云地界，你二人修为已难有敌手，若是有缘，将来未必不能再见！”

二人自是不舍，然印刻于灵魂之中的契约印记已然消散，正如眼前女子所言，自此起始，她与白青二妖便已经是自由之身，然而百年追随，早已胜过妖契百倍，听闻二人要离去，极有可能是永不再见，二人又怎能平静下来。

灵气骤转，两道身影转瞬消失，白羽目中含泪，身侧白青起身，“羽儿，走吧，你我庇护玄玉上清，或许成仙之日，便能再见主人！”

……

上清之巅，一袭身影迎空而立，遥遥的看着远处御空而来的两人，“师妹，你来了”

“师姐，请助我一臂之力”

清月看着御空而立的两人，轻声叹息，“你们当真决定要这么做？轮回之路远不是人能把握，即便真的成功了，亦可能难记彼此，百年相伴之情，亦会消散……”

“师姐，开始吧！”

“拜托了”男人面色淡然，亦无犹疑。

清月飞身上前，轻轻拥过女子，“师妹，保重！”

“师姐也要保重！”

清月为上清掌派之人，修为已至仙境，亦在二人之上，飞升之日已近，有她相助，破开轮回之壁便更多几分把握……只是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师妹这样做，轮回路充满变数，稍有差池便有可能落得魂飞魄散，然而二人已经决定，她也会尊重二人的决定。

上清千余弟子皆来到山巅，只因感应到灵气聚于上清之巅，千余人遥遥看着三道身影御空而立，皆是伏膝跪下。当那灵气聚集到极致之时，一道缝隙蓦然间出现，那两道身影瞬间闪身没入缝隙之中，眨眼间那道缝隙便消失无踪，唯有清月一人立于空中，面上带着浓浓不舍。

“师妹，保重！”

“恭送长老！”

……

遥远的某处山谷，那一抹寒潭之中突兀闪过一道白芒，转瞬便再度消失，一道身影出现在寒潭之外，那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寒潭，回首上清方向，轻声叹息…

“云杨”

一女子出现在男子身侧，“我感应不到幽儿的气息，冰魄也……”

“幽儿已经离开天云，冰魄自主随她而去”男子看向身侧女子，“轮回路”

“轮回路……还是去了……”女子遥遥看向上清，亦是叹息。

上清之巅，寒光划破天际，那本已消失的缝隙再度出现，清月回首，面露震惊，旋即看到那转瞬即至的一抹寒芒，没入缝隙之间。

“那是……冰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