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斯卫城郊外30KM,罗德岛乌萨斯分部行动组临时驻地

7:04 AM

罗德岛的医疗援护组马上就要到达前线了。

我把从河流里打上来的水泼在脸上,盯着车窗上的自己看了一会儿。

大大的黑眼圈、好几天没洗已经像鸟窝一样结痂的头发、完美诠释什么叫做“面如土色”的脸,身上的不是白大褂而是一身脏兮兮的防弹服。

这就是从维多利亚皇家医学院毕业,在莱茵生命研究所工作过一年并取得优秀成绩的维恩·肖现在的样子。

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做到,居然在这种地方当个没出息的战地医生?

我把头从车窗上移开,咬牙切齿地朝某个方向看去。

在我视线的尽头,一个穿着干练短裤,打扮如同战士的女性正坐在物资箱上,嚼着一根巧克力棒,绿色的呆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显眼,而象征着医疗干员的法杖无精打采地像只猫一样靠在箱子上。

对,这个懒散、完全没有医生样子的暴力女。

嘉维尔,就是我的队长。

把胸口的火气狠狠吞下,我板着一张脸经过她的身旁,说实话,光是看到她就让我火冒三丈了。

“喂!”

我的手被拉住了。

她三两口把巧克力吞进肚子,盯着我上下看了看,开口道:“你,身上除了这件防弹衣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啊。。。真是烦死了,怕什么来什么。

“不需要,反正只要防弹衣就够了吧。”

我承认这样和前辈说话是很失礼,但那又怎么样,她这一点都不精密不理性而且土的家伙,是我最讨厌的类型!要那么多装备干什么,保命吗?

医生只需要医疗箱和白大褂就够了,即使是死在战场上都可以!

在心里大吼出声,我知道自己的表情现在一定很糟糕。

听到我的话,她的眼神突然深邃起来。

一种庞大的压力从她身上朝我袭来,好像见到一只凶悍的史前巨鳄一样令人畏惧。

“我,我有说错什么吗?”脚上传来的无力让我心底的怒火再度滋生,我怎么可能会在气势上输给她,输给这种半路出家,没受到正规训练的土包子?

思考断线,我朝她狠狠地瞪了回去,大喊道:“我可是从维多利亚皇家医学院毕业的,我用不着你教!”

周围突然没声音了,本来还有些讨论的声音,现在全都没了。

我朝旁边看去,一些严厉的注视对上了我的眼睛。

切。

嘉维尔突然沉默了,手上的力道也像从来没出现过那样,我用力一抽把手抽回来,跺着步子往外走。

走出去十多米的时候,我听到背后传来她的声音:“五分钟后出发,全员检查装备。”

听到这句话,我再次加大了跺脚的力度来表示我对她的不满。

——

硝烟升起的时候,我还在气头上,任凭好友如何小声劝慰我也没有反应,站在我身前的那个绿色背影让我觉得的理智会永远处于丧失阶段。

但是随着车队的前进,我很快就顾不上生气了。

越来越多的弹坑和爆炸产生的坑洞、无数辆汽车甚至坦克碾过地面造成的痕迹、偶尔能看见在泥水里泡的发烂的尸体。

哪里是什么战场,分明就是地狱。

有几个我的同期生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本来我也快要吐了,但看到嘉维尔那视若平常的样子后,我硬生生把涌到喉咙的东西重新咽了下去。

才不会输给你。。。

我伸手扶住了车厢内设置的栏杆来稳定身子。

视线忍不住飘向车窗外,但就在我朝远处望去的那一刹那,一个黑色物体在我眼中急速放大,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撞到了我面前的玻璃上。

“放低身体!”

我能听见嘉维尔在朝我们大喊。

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但玻璃居然没有破碎,但也布满了裂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整个车厢瞬间倾斜了四十多度,我一度以为车厢会就这样倾倒,但罗德岛的运输车显然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大,硬生生回到了平衡状态,而且继续前进。

我一只手紧紧拉住栏杆,脸上的冷汗滴到了眼睛里,但我只有眨眼的力气了。

嘉维尔在刚才的爆炸后就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用一种小兽般的目光在几个窗户上来回观察着。

“到了!”

我听到驾驶员敲墙壁的声音。

“我们走!”

嘉维尔立刻站了起来,用一个快到我眼花缭乱的速度把各种东西拿到身上,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上有很多可以嵌入和挂上的地方。

除了医疗箱外,还有其他的医疗装备,以及。。。武器。

我从肌肉里挤出力气,猛地站了起来,开始把医疗箱套上身体、戴上口罩。

嘉维尔注意到了我,当然,我是所有人里除她以外第一个站来的,但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她把头转过去,做了个“跟上”的手势。她还要这样无视我多久?

怒火又涌上我的眼睛,但是这一次被我压抑了下去,到这种地方还带着情绪,我可不是傻子。

车门大开。

呛人的烟尘和危险的噪音冲刷着我的精神,嘉维尔迈着敏捷的步子从车上一跃而下,我稍稍慢了一步,但也紧跟着她。

“跟我来!”

地狱的声音在回荡,我最后一丝怒气都消散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第一次知道了个人是多么渺小的存在。

看到那个还鲜血淋漓的人了吗?我本来还想去救他,但嘉维尔抬手拦住了我,下一秒他就被法术烧成了灰烬,燃烧的热风燎得我头发生疼。

看到那个失去了一条腿的人吗?嘉维尔用一只手就抱起了他,把他抬上担架,而我们甚至因为那伤口太过触目惊心,连搭把手都做不到。

看到那个独眼的人了吗?嘉维尔竟然掰开他的眼睛来查看情况!可我帮助照明的连手电筒都拿不稳。

我,到底在骄傲什么东西?

她一步跳过了一个被炸出来的足有两米宽裂缝,但我只能慢悠悠地绕过去。

她让我跑我就跑,让我停我就停。

我就像个新生儿一样任由她摆布,但这一刻我完全不觉得她可恶了。

大概跑了有十分钟,但我总觉得已经过去一天了,我们终于来到了需要重点治疗的区域。

“就在这里,散开,各自治疗,觉得不对立刻汇报和撤退!”

她转头朝我们大喊,曾经令人胆寒的注视现在却无比温暖。

动起来,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似乎是奏效了,我迈着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的步子跑到一个受伤者身边,他是个重装干员,应该新的重装干员前来换防后撤退下来的,像这类干员受伤不是太轻就是太重,看他身上的装备都还完好,除了脸色异常苍白外估计没什么大问题。

但当我移开他盖在肚子上的手,仔细看他的伤势后,忍不住捂住了嘴,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

源石碎片嵌进了肚子里,一道利器造成的痕迹深至身体内部,甚至隐隐约约能从中看见肋骨,出血量更是大得惊人。

我简单地做了应急处理,释放了快速治愈类的法术,把血先止住。

但当我拿起镊子时,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源石碎片进入人体是最危险的,现在必须要把它们全部取出来才行。

可是,有几个碎片所在的位置太危险了,我要是出了任何一个岔子,把碎片刺进相邻的内脏或者掉到身体内部。。。。

那和我杀了他。。。不是一样?

仔细想想,我有在任何紧张情况下做过手术吗?有做过任何即将死去的人的主刀吗?

答案像黑色的布将我的双眼蒙住。

我大口的喘息起来。

我一直以来的骄傲都是什么东西?

只不过是研究了一下,实习了一下,成绩好了一点就在那里沾沾自喜?

连拯救眼前的生命都做不到?

不是。

我抬起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滚!

现在不是我做不做得到,是我必须做到!

眼前的黑色消失了,我没有握紧镊子,而是想试着放松。

但还是差了一点,在剧烈的颤抖中,我的镊子从手上滑落,掉到充满泥土的地上,像在嘲讽我似的发出清脆的声音。

“够了,听我指挥,释放治疗法术。”

是嘉维尔。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但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她就立刻蹲了下来,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事后我才思考起她是怎么做到在那个时间点精准地知道我需要帮助的,难道她一直在注意我,在那种情况下?

当时的我没有时间去看她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往这里,深度3厘米,

0.7 大,在我拔出的时候注入。”

她尽量说的和课本上教的医疗术语一样,但偶尔还是会蹦出一些比如“杨桃形状”之类的词汇,但好在我理解的够快。

她治疗的方式让我大开眼界。

嘉维尔动刀的时候喜欢找一些看起来很危险的地方下刀,但是凭借着她精湛的技术,每次都能做到粗而不暴,反而增加了挑出碎片的效率和安全性,要求治疗的时候也与课本上要求在下刀后不同,在下刀前就进行小规模的治疗,同时软化组织。

她干净利落挑出碎片的动作简直是艺术。

“擦汗。”

我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的汗已经快滴下来了,连忙从我的医疗箱里找出毛巾帮她擦汗。

好像时间被无限延长。

结束这一场手术后,我觉得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样。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位置,你把他抬上车的时候继续治疗,包围法和柱形法你看着用,不要让这根血管旁边的肌肉断开,搬他上担架的速度要快,动作要轻,叫人帮忙。”

她丢下这句话就立刻离开了我身边,好像来的时候那样,充满了干练。

我连忙用对讲机叫了几个队友过来,突然看到嘉维尔用法杖把一个大声嚎叫的干员敲晕的景象。

咽了口唾沫,算了。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快步跟上了他们抬担架的队列。

——

“诶,小蓝,你在这里干什么,这边都是卖武器的啊?”

“啊,没没什么,就看看。”

“话说,你最近是不是晚上偷偷出去啊?”

“额。。。嗯。”

“干嘛去了,难道。。。是有了男。。。”

“不是,是去上格斗课,你怎么那么八卦啊!虽然那个老师确实挺帅。。”

“?”

(没想到吧,我头不疼了,更新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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