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摸下巴寻思揣摩……难道这就是师父讲过的……

喜当爹？

hhhh。

一夜无梦。醒来腰有点僵。床实在太软了，也不知是怎样造的。舒服是舒服，但令他这个在柴草石板上睡了几千年的酒鬼不太适应。

更衣下楼去，临别前昨夜的小姑娘还过来打了个招呼，先是寒暄“您起得真早”，转而又问他有什么需要。白浪本要说不用，心一动，想起自己要调查这四千年来的变化，干脆问：

“我闭关了很久，这期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假若我要详细了解，我该怎么办？”

“上灵网查资料、水论坛啊。”

“灵网是什么？”

“灵网就是……”

小姑娘叽叽喳喳解释一大堆，白浪却完全没搞懂。链接每个修士的庞大虚拟网络？通过灵力传输信息来达成共享和交流？

又是这样，明明每个字都明白，组合起来就是理解不了。

到后来，不止白浪，小姑娘都对这位“老古董”无可奈何，只好道：“英雄，你要实在无法理解，还是去图书馆看书吧。会慢一点，但比学上网简单。”

“看书我懂！”白浪眼前一亮，总算遇到件自己理解的事了。

小姑娘终于展颜欢笑，顺手给白浪指出侠客镇最大的图书馆，白浪兴致大起，所幸这四千年里文字并未变化，只是印刷术变了些。

前三天，他主研历史、科技类藏书。再后来，开始阅读一些神话和名人传记。到末尾也摄入一些小说话本。

这个扑朔迷离又瑰美壮阔的新时代，终于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轮廓。

他终于弄懂这四千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逐渐懂，那些旧人旧事，仇家友家的结局。

……

没了。

全都没了。

四千年前风雪宫被东海群妖和魔宗设计攻陷。宫主死战到整座灵鹫山只剩她孤形只影，才心灰意冷，下了山。

带走白浪，消失至今。

可大抵谁都不会想到，这一切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风雪宫陷落第三百年，修真界失去龙头老大的压制和统御，无数野心膨胀，各路宗门摩擦激烈，群雄割据，战乱频发。

其中东海和魔宗之间的对抗最为频繁，也最为血腥。东海统御万妖，魔宗云集天下魔道。两边都想作第二个“风雪宗”，全心收揽势力，培养战士。矛盾又孕育了五百年，终于，在一个导火索后，一场席卷整个修真界的战争爆发了。

史称“第一次修界大战”。

战争持续整整三百年，几乎把整个世界打成血肉磨盘。最终东海获得胜利，魔宗被灭门，但胜利者东海也残破不堪，失去了绝对统治力。于是五百年后，又爆发一场复杂残酷的混战，史称“第二次修界大战”。第二次战争持续更久，足足持续了九百年。

这九百年里，大地破碎，江河枯竭，生灵涂炭。九成九的凡人死于浩劫，九成修真者失踪或死亡，无数传承断绝，无数秘法失传。东海也死的死、散的散，连掌门传人都被挂在旗杆上，暴晒成了肉干儿。

直到杀红眼的修真者看着疮痍满目、赤地千里的世界。逐渐醒悟这样的仇恨永无结果、且不会带来益处。战争，才终于停歇。

有识之士们相聚一堂，回忆和思考着战争带来警醒和伤痛。在一位十分有魄力的才俊领导下，顺应幸存者的呼声，他们引领了一场极为重要的变革。变革四个原则如下：

1、重视民生，重视农业，重视工匠。

2、在修炼功法上，废旧法，研新法（正好绝大部分旧法传承已断）。新法需避免旧法修真者之间竞争的残酷性、闭塞性、不可回避性。引导一种良性、高效、且健康的竞争模式。

3、人人平等，人人平权。新法应尽量避免“天赋决定论”，更偏重个人努力。不制造天然阶级矛盾。要保证“人人有功练，人人有法修”的同一起跑线。

4、发展商业，改善经济，将灵力融入社会，逐步发达生产力。

此条例一出，整片大陆逐渐呈欣欣向荣之相，以一种雷电般的速度井喷发展、节节爆发。短短两千年间，人民生活水平有了极大提高，灵力使用普及率达到87.6%。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想象力和生产力飞跃式成长。

而因为传承和宣传的关系，旧法也被逐渐杜绝了。为了和旧法区别，新法修士统称为“修道者”。现如今，整片大陆基本全是修道者，修真者几乎绝种。

新法的修炼模式和旧法截然相反。至于这个相反之处，咳咳，书上未细提，详细了解只能加入宗门旗下的小学堂、大学堂。但有一点是公认的。

一名完整传承的旧法修真者，能打同阶的新法修道者至少五个。

但这并不代表旧法强——因为培养一名旧法修真者消耗的资源和时间，至少能培养八个同阶新法修道者。

此上，便是短短四千年，世道剧变的原因。

一部分是改革，一部分是新法。

在纠正错误的体制和结构后，修道者迸发出了惊人的创造力和热情，将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按理说白浪作为修真者该排斥和不爽，可他非但没不爽，反而挺钦佩他们的。

仙凡两别、仙凡两别，听师父说，以前的修士总这么念叨，随后一脸坦然地肆意妄为、作奸犯科。

说这话时师父满脸寒霜，不甘和杀气皆有，她一定见过很多恶心的事吧？可世道如此，她就是世道的顶端，她只能扛着。倘若师父能出来看到这一切……也许，不，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她本就是这样的姑娘。

回忆起师父，白浪情不自禁地眉眼弯弯，笑起来。但很快又皱眉发愁。

他答应师父要好好报仇。可这下怎么办？仇人不给力啊，搞得好久以前就暴毙了。他还能咋呢？难不成去把仇人坟刨一遍，骨灰扬了，请些风尘女子在坟头跳热舞？

不行啊，感觉好缺德的样子……

迷茫，好TM迷茫。

白浪合上书，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干啥了。报仇？那也得有仇人给他砍。这事报告给师父，想必师父也要发懵。憋着劲四千年，好不容易教出个徒弟扯大招，结果仇人已经自生自灭？？？还是自己作死的？？？

太绝望了吧，这搁心眼小的人，估计得憋出病。

不过此时回绝情谷，也没什么必要，师父没醒，那地方也没意思。仔细想想，他该做的其实还蛮多的。调查遗留下来的仇人余孽、打听“仙药”救师父、以及最重要的……尝试新法。

但要学新法，就要加入宗门的大学堂，或者小学堂。白浪现在没什么门路，也没什么消息来源，两眼一抹瞎。也只好暂时先搁置。

至于现在的当务之急嘛。

是赚钱。

没错……赚钱。

这也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弊病。几天下来，白浪最大的感慨就是——什么都要钱。他空有一兜灵石，却花不出去。卖官方容易引起注意，卖私人又没门路，还会遭举报。大唐国有严苟的法律打击私人灵石交易。白浪不想这么早跟官府对上。

但也无所谓，他又不是什么贵公子，赚钱嘛，不磕碜。首先他需要找个活计，也就是现在人说的“找工作”。

考虑要兼顾调查仇人消息，白浪干脆离开侠客镇，去广陵找活干。广陵就是建造在魔宗旧址上那座城市。由于此处属于绝佳的风水宝地，又有魔宗尸体温养。阴属性的灵气和灵脉都相当充足，因此是近五百年大唐最繁华的几个城市之一。

近几年来，广陵大力发展新兴产业，成为了远近闻名的产业富集中心。至少在那个悦来连锁那个前台小姑娘口中广陵“机会多、银子多、就是累”。而且据小姑娘讲，广陵内部比侠客镇繁华多得多了。那边的楼、亭子，能建到天上去。那边人人上班都坐飞剑。每到周一早高峰，诶呀吗，那叫一个声势浩大，无数剑光剑影令天地失色。

有一个词专门形容这番景象。“万剑归宗”，意思就是一条街上有一万多把飞剑赶去宗门上班。

“等等，我记得万剑归宗明明是一个剑招，我师父教过我，说这招需要……”

“是吗？那你真应该去看看，也许会有新的领悟。”

白浪转念一想，也是，他虽然能同时操纵一万把剑，但让一万把剑分别送不同人去上班，那就做不到了。这个景象，一定很壮观……额等等为什么觉得有点鬼畜？

“我确实该多见识一下。”白浪眺望远方喃喃。

“你要去广陵的话，可以坐灵车，也可以坐传送阵，前者便宜一点，后者很贵，安检也严，所以不推荐。飞剑没摇号没登记，最好不要坐着乱飞，容易被防空阵法打下来，我表姐的未婚夫就这么死的，今年坟头草刚三丈高，炒菜特别香……”

小姑娘热情地讲给白浪好多小tip，包括怎么应付官府、办户籍证。实际搞户籍证假装自己是被拐儿童没上过户籍就行了。

白浪一一记住，感动道谢，临走前送了小姑娘一枚玉佩，能保她一次致命危险。小姑娘开始特开心，知道效果后有点嘟囔，想换成美容养颜的，可惜白浪不会这个法术。后来研究过玉的成色，小姑娘又恢复喜滋滋地，捏着玉，笑都甜了三分。

告别这个出山后萍水相逢的首位友人，白浪按照地图的指示，到了灵车站。

……嗯？

等等，灵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