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当然不这么想，将有些脱力的秦一一交给了艾达照料后。
人群中，江流拉着苏祈月，悄悄的从院子中走出，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你似乎，很急着去哪里呢？”
位于牛家村村口的一户农家的木门，被江流一脚踹开，内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聊聊吧，先点个灯？”
未等屋内的人说话，江流就擅自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一盏油灯。
屋内被灯火照得通明，映出了坐在床前，佝偻着腰的妖族老人的身体。
正是江流昨日进村时，遇到的那个牛妖，牛满庭。
牛满庭的那双布满了皱纹的眼，紧紧的盯着江流，不发一语，却肉眼可见的在颤抖。
苏祈月对眼前的一切也有些诡异，她不明白师傅干嘛突然来找这个老爷爷。
“我不喜欢说废话。”
江流开门见山。
“你那么急着让那头妖魔来送死，就是想让我们这些修士赶紧走吧？”
“诶？师傅，你说什么？”
牛满庭依然低着头，没有回答江流的问题，反倒是苏祈月一脸茫然的模样，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流，想明白自己师傅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你让阿牛吃人的把？你怎么做到的？告诉他吃人之后才能开始修行？”
“你怎么……知道的……”
牛满庭沙哑的声音传来。
“之前我就好奇，按理来说，与人族混居的妖族，通常会抱团取暖，最起码也互相有个照应。”
“但是跟小舞聊天的时候，她却几乎下意识的避开与你有关的一切，只口不提你的事。”
“小舞刚刚晕倒时，我用神识探查过她的意识，发现被下了某种禁制，隔绝了与你有关的记忆。”
“欲盖弥彰，你越是想让自己从我们这些修士的视野中淡出，你的怀疑，不是越大吗？嗯？”
“这一切……与我无关。”
牛满庭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与你无关？教唆妖族后辈吃人，也和你无关？你最后还想用他的命，故意把一切暴露给我们，好让我们也快点离开，还说与你无关？”
“让我猜猜，我们离开以后，你要去哪里呢？”
“你不说话其实也没关系，我知道你脑子里的意识肯定也被人下了禁制，我看不了你的记忆，”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你不打算，最后再做点好事？”
“为了那个，年纪轻轻，就被你哄骗吃了人，不仅毁掉了自己的人生，还连同他人的希望和梦想，也一起破灭了的家伙？”
江流想起了小舞的脸，在说到她的阿牛哥时，露出的纯真而又幸福的微笑。
一柄刀被江流握在了手上，房内的温度，陡然一降。
牛满庭哆嗦着身体，似乎认命般的底下了头，从怀里掏出了两件东西，放在了江流面前的桌子上。
是一本功法秘籍和一块腰牌。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带着阿牛去见了他们，是他们说的，他们说，就算没有修行天赋，妖族也照样可以成为修士。”
“只要吃人？”
“是。”
江流看向了桌子上的那本功法，他之前最好奇的，是阿牛如果真的是乙等妖魔，却为什么能在平日，以普通妖族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按理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妖魔食人越多，理智就会逐渐失去，最终变为遵循本能血肉渴望的怪物，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原来一切的缘由，是这本功法秘籍？
“他们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们只是说，事成之后，我可以离开，进入覆海城。”
“覆海城？原来如此。”
拿起桌子上的腰牌，江流点了点头。这腰牌上刻着鬼面，在牌子背部，写着“覆海”二字。
那么一切就已经明了了。
有人，在故意诱骗普通妖族食人，将其培养成妖魔，而这幕后之人，还和淮州三大妖族聚集地的覆海城，有着关系。
“他们的目的，你知道吗？”
牛满庭只是摇了摇头。
江流看他不像说谎，看来，这老牛妖只是一个弃子，除了穿针引线外，再无其他用途。
望着手中的腰牌，江流能理解这老牛妖的所作所为。
但凡大的妖族聚集地，可不是什么普通妖族，都能进的。
就以苏祈月以前生活的霁月泽来说，首先，非狐族不得入内，其二，无修行天资者也不得入内。
之后还有数道试炼，皆困难重重。而另外的无底山与覆海城，也都有入内条件，不会相差多少。
这老牛妖想去覆海城安度晚年，但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不耻。
“最后一个问题。”
“那些人是不是妖族。”
牛满庭有些痴然的摇了摇头，突然，他的身体一阵颤抖，片刻间，身躯竟然化作点点晶莹白光，四散分出，转瞬便消失无踪。
只是在他原本坐立的地方，漂浮着一朵白莲。
白莲一尘不染，花瓣片片剥落，随着窗外寒风，飘散而去。
江流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牛满庭恐怕是因为刚刚回答自己的问题，触发了那些人，在他意识深处下的禁制。
“不是妖族吗？”
江流抬头望天，手中握着那块覆海城的腰牌。
他没有想到，这小小牛家村中发生的一切，竟然也与那淮州之乱有关。
现在已经非常明显，在淮州叛乱的妖族，便是覆海城。
以及那些，背后诱使妖族食人，化为妖魔之人。
手中的令牌因大力而被捏的粉碎，江流绝不原谅这些，玩弄他人人生的家伙。
……
淮州，群山深处，有空中楼阁。
楼内，白衣男子凭栏远望，周身似有云雾，若隐若即，让人看不真切。
随手伸出，从空中落下瓣瓣白莲。
“那孩子，还是死了吗？就连眼睛也被人找到了呢。”
“星君说有危险，通知我走，看来是对的。”
男子仰望天穹，似乎想直视那无尽深海星空的尽头。
“天道果然已经注意到我们了吗？那又如何，千年之后，那些天道守护的力量，又有几分传承下来？”
“淮州之事，不日既成，到时，就让我来领教领教，如今的天道守护，到底有多大能耐吧。”
男子嘴角莞尔一笑，转身朝着楼内走去，自言自语。
“覆海城、无底洞，十万妖族正枕戈披甲，就之差霁月泽里的那只老狐狸了呢，过段时间，我就亲自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