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自称博金的古怪商人离开之后,恩菲雅继续在神殿的疗养室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大概有一个月左右吧,恩菲雅也不是非常清楚具体有多久。

但是在这里的生活却让她非常的不自在。

倒也不是她被虐待了的意思,而是在另一种层面上让她难以接受。

理所当然的,在恩菲雅被送到疗养室之后,她肯定不能继续穿着自己以前的那套——也许称之为破布会更为恰当——衣服。

她现在穿着的是看上去十分昂贵的礼服长裙。

虽然比不上自己曾经见过的贵妇们的奢华装束,但也不是一般平民会穿的东西。

至少不会平时就这么穿,如果是相对富裕的家庭的话,说不定在出席什么重要的聚会时可能会考虑穿这种衣服吧。

毕竟,如果意外损坏了这种衣服,不管是缝补还是再买一件都要花不少钱。

在疗养室的衣柜中,还放有许多其他类似——在价格上类似——的衣服。

甚至就连几种不同款式的睡衣也都为她准备好了。

而且这些衣服也都不是她自己穿上的。

在每天早上起床和晚上就寝时,都会有神殿的低阶信徒来到疗养室内为她更衣,一日三餐也会被直接送到她的疗养室中。

那些信徒还表示,如果她感觉太虚弱的话,可以专门为她安排一位侍女,喂她吃饭。

当恩菲雅问起这些漂亮衣服的来历时,信徒们只会说“那就是夫人您的衣服”。

先不论她为什么会被尊称为“夫人”,恩菲雅只是一个奴隶,她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主人的,当然不可能会有属于自己的衣服。

所以她只能猜这是博金给她准备的东西了。

在恩菲雅还只是奴隶贩子手中的一件商品的时候,即使别的东西会被全力克扣,能省则省,也有两样东西是能够一直被保持供应的。

其一是化妆品,其二就是漂亮衣服。

毕竟是被当作玩赏物来出售的奴隶,品相自然要好才行。

所以为了能够卖出个好价钱,奴隶贩子们自然不会吝惜对她们这种奴隶在外貌上的投资。

如果这么考虑的话,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博金的想法。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透过疗养室的窗口,恩菲雅可以看见一个很精致的花园。

一直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也让她很不自在,所以她就在一次用餐结束的时候询问了为她送餐的信徒,说她能不能去花园里走走。

结果信徒在回复了一句“我这就去办”之后,就推着餐车离开了。

然后她就看见有园丁和手持卫生工具的低阶信徒出现在了花园中,前者修剪了稍微有些——不是专业人员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杂乱的花圃,后者则清理了花园道路上的灰尘。

在这些行动结束后,就有信徒过来告诉恩菲雅,她可以去花园散步了。

不过就算她不去申请这些事情,也不会有人阻止她离开疗养室。

考虑到实际情况的话,倒不如说没有人敢阻止她更为恰当。

每当她在神殿的走廊或者花园中遇到别人时,那些负责各种杂务的低阶信徒会退到墙边向她屈身行礼,稍微高级一些的信徒也会向她问好,甚至就连那些看上去身居高位的神官们都会向她笑着点头示意。

就像她被当成了一位身份尊贵的贵族一样。

这样的生活让恩菲雅非常不自在,她原本也是那些在墙边行礼的人中的一员,在突然变成了被行礼对象之后,这巨大的差异让她一时间难以适应。

在一段时间的煎熬之后,恩菲雅觉得她需要向这些神殿的信徒们坦白自己的卑微身份。

虽然要是让一般人听到的话肯定会很不理解,但是只有在被人轻蔑地对待的时候,恩菲雅才能找回自己曾经熟悉的感觉。

对于做了一生奴隶的她来说,这种态度反而更加能让她安心。

但是并没有人相信她的这番说辞。

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她只是一个奴隶,或者说一个妓女。

不过她的这个行动倒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为了帮恩菲雅做复健,每天都会有神殿的牧师帮她进行训练与治疗。

主要是为了帮她恢复正常说话和行走的能力,毕竟她已经太久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

在她说出自己只是一个奴隶的事实之后,这些复健的内容就增加了一项。

似乎是坚持认为恩菲雅遭到了洗脑或者记忆篡改,神殿的牧师们开始试图用各种方法唤醒恩菲雅“真正的记忆”。

理所当然的,这些措施对真的只是个奴隶的恩菲雅并没有效果。

最终,恩菲雅放弃了。

反正对于她来说,只要把这里的生活当成是一种奇特的虐待方式,倒也不是不能承受下去。

也许那个名叫博金的商人是想要把她当成自己情妇吧,恩菲雅对自己解释到。

不然她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信徒会向她行礼。

但如果她是那位商人名义上的妻子的话,说不定真的有可能会被如此尊重。

去“旅店”工作也只是一个幌子,因为这样的话,博金就可以用视察工作为借口随时来找她了。

但是这也只是恩菲雅的猜测而已,她依然想不通这个古怪的商人到底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因为他在恩菲雅身上投入的金额已经越来越离谱了。

就这样,在常人眼里如梦似幻的一个月结束了。

虽然从心理上来说,恩菲雅的这一个月过的并不舒服,但是不管她喜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她也必须离开了。

因为就像博金承诺过的一样,有人来接她了。

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早上,一辆马车停在了神殿的大门口。

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两个满脸横肉、身强力壮、双臂上全是刀疤的凶悍男人。

虽然他们的确是在做着马车夫的工作,但是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更像是被人雇来的打手。

总觉得这两个壮汉只需要靠自己的肌肉就能撞开这座神殿的坚固外墙了。

但是与他们粗野的外表不同,他们的身上穿的是非常工整的皮制胸甲和护腿,虽然防护能力比不上金属制的铠甲,但是更方便行动。

这整齐划一到像是制服一样的护具给这两个大个子添加了一些威严的感觉。

至少成功打消了他们身上像是街头流氓一样的无赖气息。

在停稳了马车之后,两个壮汉从车上跳了下来,打开了后面车厢的大门。

一名管家打扮的红发男子从车厢中走了出来。

如果仔细看的话,这个管家的头上已经长出了几缕白发,结合他脸上的大量皱纹,任何人都可以很轻松地判断出来这个管家已经上了年纪了。

但是他如同刀削斧劈的严肃面容和炯炯有神的锐利眼眸都让人觉得他还没有老到需要退休的程度。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两个壮汉在看见他走下马车之后,并没有要上前搀扶的意思,而是向他低头鞠躬表示尊敬。

老管家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壮汉不用跟着他,然后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挂在自己右眼处的单片眼镜,走进了神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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