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勇敢的小家伙,应该没受什么伤吧?”

他俯身询问安迪,脸贴的很近,鼻尖几乎碰到他。

眼睛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嗯,没有问题”

胸腔中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来,安迪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本来他是不会相信的,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可以称其为‘神明’的生物。

那毫无疑问,就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看似吊儿郎当的这个男人!

不……还是‘恶魔’‘怪兽’一类的词更适合他。

“你很不错,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安德里轻浮的笑笑,伸手揉了揉艾迪的脑袋。

“我叫艾迪”

艾迪放下了沉重的砍刀。

如果安德里真对他抱有恶意的话,这玩意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艾迪?呐,小子,我很中意你,愿意陪我这大叔聊聊吗?”

艾迪点了点头,搭上了他伸出的糙手。

这是当然,或者说正如他所愿。

“安德里阁下!”

卫兵总是在及时又不及时的时候赶来,对着安德里肃然敬礼。

“帮我照顾下伊莎贝尔家的姑娘”

安德里也不追究,伸手指了指身边的莲。

“是!阁下!”

“可别乱跑,一定跟卫兵姐姐一块,一会我会去接你”

安德里又转过来叮嘱了几句莲。

小姑娘点了点头,小碎步跑过去抓住了卫兵的衣角。

接下来,就只剩安德里与艾迪两人了。

“艾迪,你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吧?”

“是的”

“哈哈……那孤儿院应该有不少小丫头向你告白过吧?”

“我拒绝了”

“还真是果断又无情啊,不过做得好,女人啊,是这个世界唯一不缺的东西。”

安德里单手抓着艾迪后领,轻轻一跃,跳上旁边的房顶。

周围参差不齐的劳众木屋顿时豁然开朗,高高低低的陈旧木屋,从上城城墙角下,不断的延伸到远处。

延伸到更低矮,更老旧,残破不堪的贫民窟。

那里流连着数以万计饥肠辘辘的活死人。

“呐,艾迪,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安德里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栋建筑,建在教堂旁边,用一样肃穆的石板和雕刻装饰着。

“那叫‘赐子堂’,一半以上的男人都在那里工作,叫做‘鸩郎’”

听到这个名字,艾迪已经大致猜到了这一行性质。

“那些找不到丈夫的劳众女人,需要在教堂登记自己的生理时间,教堂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们会算着日子,逐一给她们安排鸩郎,完成配种。”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哪家的妇人,有幸生下来一个小子,教堂会给她们一笔不小的拨款。所以即便女人们知道自己要独自抚养孩子,也对赐子这件事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热衷。”

远方的夕阳照在高低不齐的土石房上,拉出恶魔一般狰狞的阴影,安德里立于这些阴影之上,说出看似荒唐的常态。

“现在的男女比例是多少?”

艾迪突然问。

“一比五十吧,出生比例更夸张,因为男性过于稀少,许多危险系数高的工作,都是强制必须由女人来做。”

安德里自嘲似的笑了笑,特别是他这行。

“荒谬,恶心又卑微,但这确实符合生存的法则。”

艾迪很理性,如果把这个世界比喻成一款养成游戏,从玩家的角度来说,确实是这样做才更能提升整个种群的生存率。

“你这小子,还真是……”

安德里不禁转过来望了望他,双眼猛地裂出十字瞳,仔细的观察着艾迪脸上的每个表情细节。

理智、冷静、残忍到不像是个孩子。

“但我不会去的,既不会去赐子堂,也不会去做‘鸩郎’”

艾迪话锋陡转,转头望向了夕阳的方向。

在那里,有他一直好奇的,孤儿院的高墙外那分割天地的那条虚线。

站在房顶上看的时候,视野显得那么开阔,那些错落有致排列在荒野上的巨大石碑,挺拔矗立,黝黑无声,立在无边的夕阳下,像一个个沉寂的巨人。

“你喜欢夕阳?还是说……在关注那些东西?”

安德里略略有些惊讶。

墨碑的存在,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就像大地不断的绵亘向远方,天空总是高不可测一样理所当然。

“我只是……比较好奇……”

艾迪眯着眼睛远眺,在石碑根部,附近的树木渺小的像是杂草。

肉眼估计,至少是超越百米的建筑。

这种大小的建筑,在这样年代,到底要用何种方式才能建成?

而且,还是那么多……

巨大的黑色石碑有序的排成一列,像一道概念上的城墙,连续不断的绵延向超越他视力极限的远方,在夕阳的强光下,看上去相当模糊。

“所以我才觉得你很有意思啊,自以为是的小鬼”

安德里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随意踢掉脚边一片瓦块,然后转向艾迪。

“小子,有没有兴趣到我的训练场来?”

那个被夕阳映照着的高大男人,瞳中透出野兽的凶光,向他伸出了手。

“能让你逃过那份荒谬与卑微。”

艾迪搭上了他的手——他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拒绝这样一个人的邀请。

“能变得跟你一样强吗?”

艾迪单刀直入的问出了口。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安德里转头看了看夕阳边沉暗的云朵,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牛仔帽,仿佛在自言自语。

“看上去今晚的天气不是很好呢,嘛,小孩子的话得早点回去呢”

“那我能……”

“艾迪——艾迪——”

不远处传来了芝琳姐姐的呼唤,声音中难掩的焦虑。

不只是芝琳,远处的街巷也传来了其他修女的呼喊声。

“虽然我觉得你很有意思,不过看来你该回家喝奶了,小屁孩。”

安德里抓住艾迪的后领,轻跃下房顶,把他带到芝琳的面前,然后自顾自转身离开。

“那什么时候去你的训练场?”

“不要着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安德里向后挥了挥手,留下一个夕阳牛仔孤寂而潇洒的背影。

“但可别太期待,训练场,可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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