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他却还是知道一件事情。天地间最强的八大宗门之一，那个如传说一般高高在上的天衍宗在她的手里甚至都没能坚持过一个时辰。另外七大宗门所组成的联军也一同葬送在了这位千古第一魔尊的手中。
如暴君般蹂躏一切，如天灾般赋予众生绝望……这便是后世他所知道的凝芷柔。但看着眼前的少女，江云确是怎么都生不出这般大的想法。与后世那般被煞气所缠绕的姿态不同，现在的凝芷柔给人的感觉反倒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澈。
“东街的那家是青轩院的开灵坊，便是咋在开阳城也算得上是颇为有雅名的灵器坊了。”看着眼前一袭素衣的凝芷柔，江云虽然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实则内心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在前世之中他可没有在这里碰上过凝芷柔这般的存在……不，甚至就连相似的存在都未曾碰到过！
“开灵……是个不错的名号。”这个名字她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在人间修士口中，开灵便是意味着有灵性的灵器。而敢取这么个名号，想必至少也是有些真凭实据的“便就当是吧。”
此次来开阳虽然毫无收获，但要办的事情却也还是有的。
与习惯以物换物的魔族不同，人间地大物博，几乎万事万物都要比魔族所在的地方富饶，若一直使用以物换物的手段反倒是要说不可思议了，故此，灵石与银两自然就成了必要的东西。
魔宗众人也是知晓这一点，便也就给了她不少人间修士的东西用以贩卖……这些东西在魔界中其实并无用处，但对于魔族之人来说，这大多都是类似于‘战绩勋章’一类的东西。比起实际的用途，更多的反倒是一种精神上的纪念意义。
开阳虽大，但论面积却也还只能算是一座都城。而从这巷子走到开灵坊的时间自然也算不上是有多长，就算是江云这样的凡人之躯也只不过需要半柱香的时间罢了。而当随着江云走到了这开灵坊门前，凝芷柔便也算是知道了此处的些许门路。
与其他的灵器坊不同，开灵坊之中并没有采用华而不实的装饰，相比起其他人的金碧辉煌而言，它倒反而更注重于书香门第般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的檀香也是让凝芷柔有些疲倦的精神略微的得到了几分舒缓。
“从三品灵香……有些奢侈。”
“姑娘说笑了，望舒木不过是寻常灵木，这在开阳城可算不上什么奢侈。”轻敲了敲桌上的檀香炉，女子便略微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能以香气辨识檀香的品次，若对炼香没有足够渊博的知识可做不到这一步“姑娘可是百花宗门人？”
“不是。”
“那看来是妾身猜错了……不知姑娘来我这开灵坊是为了买，还是卖？”
“两者皆有。”论灵器她自然是什么都不缺。
魔族与人族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凝芷柔虽看着与人族一般无二，但终究算不上是人类。人族的灵器她自然也是无法运用的得心应手。而魔族的灵器带有着一定魔族的特性，撇开身上的九品翎香炉和父皇所赠予的紫晶灵蝶剑，她身上其余的灵器都多多少少带有着魔族的痕迹，而这些若不到危急关头自然是不能轻易动用。
至于其他人给自己的灵器……那些东西很多都已破旧。虽然还能发挥自己的作用，但效果自然也得要打些折扣，加上她自己本人并没有修复人族灵器的能力，卖掉换新的自然也就成了上选。
“那不知姑娘想要什么灵器？”说罢，女子便收起了手中正在调配的灵药“我开灵坊虽然不是赫赫有名的灵器坊，但稍许罕见些的灵器却还是有几件的。”
理所当然的，凝芷柔并不明白所谓‘稍许罕见些的灵器’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江云却不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微微一僵。稍许罕见些的灵器？这话里指的其实就是魔族的灵器啊。
与人族修士不同，魔族之人在锻造灵器这一方面几乎走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有传闻，在魔族的手里便是地上随手捡起来的烂泥，都能炼制成人族修士的中流砥柱级别的灵器……虽然这句话多少是有点夸张的成分，但这也足矣说 明魔族在炼制灵器以及节约材料这一方面卓越的天赋了。
说难听点，魔族之所以无法善用人族灵器其实并非是因为人族的灵器有什么特别之处……虽然人族一直都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从现实的角度上来说不过是因为人族制造出来的灵器中杂质太多，导致用习惯高品质灵器的魔族用不习惯劣质灵器罢了。
“普通些的就好。”
“普……你确定？”
“普通些的就好。”虽然不知道罕见些的灵器到底是什么，但若是持有的话应该会变的比较显眼，若是能避免的话自然更好。
而且接下来她想做的事情需要隐藏起修为，若是持有与自身修为不符的灵器恐怕很容易就会让人起疑心。
“如此……也好。”说着，女子便略微喘了一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不想要魔族灵器的人，毕竟这种灵器在修真界中也算得上是抢手货了。在魔族被封入魔界的现在，这灵器可是得一把少一把了“那姑娘您想卖的灵器呢？”
“这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反应这么诡异，但凝芷柔却还是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了数十把三品和四品的灵剑，以及一系列杂七杂八的四五品灵器。这些灵器她都有好好确认过没有留下原持有者的痕迹，因此也不用担心对方通过这些灵器猜出自己的身份。
“这……数量有些多，清算起来需要点时间。”说实话，她这辈子见过卖九品灵器的，也见过卖从一品灵器的，甚至像凝芷柔这样批量贩卖灵器的情况也不是没见过。
但卖这么多战损灵器的，她就真的是活久见了。这些灵器中少的起码有数百年没维修过，而多的几千年恐怕都有了，看这情形怕不是从哪个古老家族的剑冢里抢来的吧？毕竟连所有者的痕迹都被巧妙的抹去了……只不过这些与她并没有关系。只看物件，不问来路，这是作为灵器坊最基础的素质……而事实上这么多的灵器对于开灵坊而言也是少有的情况，既然是生意，自然也是没必要对顾客的来路知根知底。
并没有花上多长的时间，女子便直接将灵石交到了交到了凝芷柔的手中，而随后又挑选了几件外观朴素的灵器交给了她。她虽然不知道凝芷柔为什么要选择买这种平凡的灵器，但至少是看出了她不想引人注目，所以便就在挑选的时候选择了一些外观平凡的。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想错，凝芷柔所需要的的确就是这种朴实无华的灵器。
这场交易从开始到结束都是轻松的，凝芷柔虽然不知道手中的灵器本来应该有的价格，但这些灵器在她的手中本来就是如同废品一般的东西。说实话，开灵坊愿意收下这些灵器其实就已经不错了，其他的，她就并没有奢望那么多了。
在将灵石放入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之后，凝芷柔便学着人族修士微微向着女子作揖，随后便走出了开灵坊。她并没有去问女子的名字，因为这是不必要的。她们之间的交易从最开始就是一次性的，既然没有下次，不如从最开始就形同路人，只是……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看着依旧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乞丐，凝芷柔便有些迟疑的问道“是需要钱吗？”
为什么要跟着？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不是什么大善人，自然也不会有那种多管闲事的想法，因此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迷茫吧。
即便是重来一世，他依旧没能改变自己父母双亡的命运。前世的平庸与孤独，使得他上辈子除了父母以外连一个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人都没有……他的重生是意外，也只是一场意外。所以他什么都没能回答，只是默默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我不养闲人。”出乎意料的是，凝芷柔并没有在意江云的沉默。在她眼里，眼前这个孩子不过就只是一个被家族赶出门外，被亲兄弟所羞辱的孩子罢了。她厌恶冠冕堂皇的说辞，却并不代表着她没有自己的准则……正因为目睹了恶，她的内心法尔才有了更多的善，即便那只不过是伪善“会做饭吗？”
“会一些……”下意识的，江云便回答了凝芷柔的问题。这并非说谎，前世的时候他也算是独身一人度过了百年光阴，这些基本的东西他自然是会一些的，但他实在想不出来凝芷柔为什么要现在问这个。
“那采用了。”没有顾忌江云因为数天没有打理而乱糟糟的长发，凝芷柔便带着些许微笑将手放在了他的脸颊上，随后轻轻的抬起了他的头“能做饭就不算闲人……你做饭，我养你。”
这一刻，江云的眼眸之中便只剩下了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