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执行接下来的步骤，他要前往海岸附近，挖出提前藏在水底的能量。

“鬼先生，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意识中没有回应，它不屑回答。

“诶，总不能一直用‘鬼’来称呼你吧？那你觉得我继续叫你‘鬼先生’好还是亲昵些称呼你‘鬼酱’之类的？”

“……叫我格斯特，卑微的人类总喜欢把未知引向鬼神，以此幻想掩饰对未知的恐惧。我拥有着无尽的寿命，无穷的知识，是比你们更高级的上位生物，你应对我抱持崇拜与尊敬！”

绪方知道格斯特是在吹嘘自己——连“回声定位”这种物理常识都不懂的家伙怎么可能有“无穷的知识”，不过他并没有揭穿它。

“好吧，格斯特先生，看得出你确实神通广大。能脱离物质，以这种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一点凭借人类的科技是做不到的。”

比起言语攻击，恭维的话似乎更能引起格斯特的话题。

“低等的人类就不要妄图探索神的领域了。你们的哲学观和世界观漏洞百出，尤其是‘物质决定意识’的观点更让我感到可笑——能被物质决定的，只有你们这些无法摆脱物质束缚的低级灵魂，而像我这样的高等生命不会受到物质影响！”格斯特傲然道，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优越感。

绪方不以为然，如果真的不受物质影响，怎么可能被困在分身里面出不来？还需要搭乘电磁波移动？畏惧能量？

“待会我会送你见一位名叫马克思的哲学家，我想在这方面你们会有很多话题。”

不待格斯特回话，绪方继续说道。

“那我们聊聊洛清远的事吧，你为何要报复洛家呢？当初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呢？”格斯特并不配合绪方的询问。

“你可知道你失去过记忆？你并不记得一个月前在华国的K市袭击过洛小明的事情吧？”

“我并未记得这件事……难道这件事发生过？”乔塞亚也和格斯特说过类似的话题，它对这方面感到好奇。

“你也会被那个网站抹去记忆。”

“你之前认识我？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

“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呢？”绪方学着格斯特语气。

“好吧，我可以配合你，但你要发誓回答我的问题并且最终放了我。”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放了你是不可能的。”绪方淡淡地说道：“45分钟后，我会尝试着杀死你，如果失败，你自然会恢复自由，我只能任由你处置了——在这期间我们就像朋友一样聊天吧。”

对于杀死格斯特一事，绪方故意表现得缺乏自信。

“好，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格斯特说道，“另外有的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

绪方点点头：“在一个月之前，我被你杀死过一次，但因为某些复杂的原因，我并没有死，我得知了你的存在，也知道你的一部分能力。后来我又被杀死了一次，那个网站抹除了我的存在，所以你忘记了我，连带着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复活？如何做到的？”

“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格斯特先生。”绪方提醒道。

“……我不知道洛清远一家是如何进入那个鬼村的，但我知道他们当时想要逃出去，想要回到人类世界。正好我也想去，于是我和洛清远做了个交易——我帮他离开鬼村，而他带我去人类世界，提供给我更多的灵魂。”

“然而回到现实世界后，洛清远没有兑现承诺，反而找了个会法术的秃子把我封印了。他背叛了我，他全家所有人都要为他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洛清远在鬼村呆了多久？”

“七年？八年？记不太清了。”

“所以说，洛小明是在鬼村出生的……你附身到她身上，借助洛小明这个跳板，来到了人类世界？”

“没错，我说的够多了，现在轮到你回答了。”

“这就得从另一个作者的故事说起了……”

绪方姑且和格斯特交换了一些情报，但互相都有所保留，一旦涉及到“恐吓小说网”或者“作者”就闭口不谈。

虽然说着要像朋友一样交谈，但他们彼此都知道，自从格斯特侵入绪方的分身开始，就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双方的底牌已经暴露了太多。

不过因为相信着自己不会死，所以格斯特愿意和他交流——为了从侧面更了解那个神秘的网站。

一边交流的同时，格斯特暗自破解咕西的基因序列。咕西“低于3%能量就无法行动”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如果抹除这个机制，它就有机会反杀绪方，即使失败，也能挣脱出这个牢笼。

……

波士敦海岸越来越近了，远远望去，几栋高楼大厦最先从海平面上探出，紧接着，钢轨延伸出的水上码头跃然其上，几艘轮船停靠在附近。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绪方进入隐身模式，他没有上岸，而是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时潜入海底，此时水面距底只有不到百米。

水底，绪方翻开了压在淤泥上的大石头。然后，他往下挖了五六米，直到沙泥中露出了半截莲藕般的手臂。

“这就是是你的‘备用能量’？我还以为是几桶汽油。”

“汽油那么沉重的东西可不方便携带。”绪方缓缓地把埋在里面的人拽了出来。

这是一只外表和咕西相同、但没有灵魂的空壳。它由绪方的分身分裂而生，里面的意识早已不复存在，它的使命就是为绪方上最后一层保险。

绪方一手抱着空壳，另一只手提着冻成冰块的格斯特，游出水面，飞向高处。空壳内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绪方体内，补充着战后空虚的身体。

片刻，绪方的能量补满，他仰头望着空中的烈日，越飞越高。渐渐的，绪方穿过几片稀薄的云雾，进入了平流层。

万米高空俯视而下，西南方向的波士敦与东北方向的大西洋泾渭分明，有着明显的割裂带。碧蓝的海面充斥着流动的质感，黄绿的陆地被城市的钢铁丛林和高速公路分割成一块块。

普通人从这个高度落下去，即使掉到水里，也会被摔得粉身碎骨。

“你想做什么？是想把我扔下去吗？”

“不，并不是，等会你就知道了。”

“没用的，你用任何方法都杀不死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哼。”

格斯特的破译仍然没有停止，它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咕西恐怕是进化了上亿年的远古生物，比碳基生物的基因复杂且精致得多，尤其里面很多基因还呈现量子态的。

虽然只有四大基因序列，但每道序列的包含了数不清的控制链，每条控制链都塞满了海量信息流，每条信息流都是由难以数据化的不停运动的能量质点形成。

所有的能量，以奇妙的逻辑，共同构筑成咕西的身体。

即使这样，格斯特也从让人崩溃的信息中发现了解开“3%能量”限制的源头，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它有把握恢复行动！

“人类，你注定是个失败者，但我会在记忆中给你留下一席位置，你让我见识到了究极生物的雏形。”

绪方：“格斯特先生，在死亡关头疯狂立flag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我历经无数位面，这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肉体，只有我才能发挥它的极致，你用简直是浪费！”

绪方：“你大概对‘完美’有什么误解。”

“你们渺小的人类只会沦为我格斯特的食物，待我彻底占据你的身体后，我将登上这个世界的王座！”

绪方：“这么中二的台词你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继续嘴硬吧，可怜的爬虫，现在认输的话我可以考虑将你收为奴隶。”

“……”绪方懒得吐槽这家伙了。

都这种地步了还说这种话，只能说明格斯特有着盲目的自信——它坚信自己不会死。

绪方继续往高处飞行，此刻已经进入了中间层，他明显感觉到空气变得稀薄，温度降低，“翅膀”变得无力，能量消耗速率在增加，不过怀里的人形“充电宝”还在源源不断地给予绪方动力。

咕西的重量为30kg左右，一万度电的能量池是3.6×10^7千焦，按照重力做功离开大气层是可以的。然而实际上，他无法将自己加速到第一宇宙速度。

这意味着中间层或热层已是绪方所能达到的极限，但这已经足够。只要手里的冰块到达那个地方，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怀中的人形“充电宝”没电了，它的身体变得透明，消逝在几十千米高的大气层中，接下来的行动只能靠绪方自身的能量。

“现在距离地面有多高了呢？60千米？”

绪方俯视着这颗蔚蓝的星球，透过云层，他可以看到大半个米国，但视野中更多的是无际的大海，暂时还看不到地球边缘。

由于瑞利散射减弱，绪方周围的天空已经没有那么蓝，奥伯斯佯谬暗示着绪方正在向无尽的漆黑靠拢。

身临其境地感受着这个磅礴的蓝色星体，绪方产生了熟悉的孤独感觉，仿佛世间只剩他一人。

“格斯特先生，这就是诞生了人类文明的星球，是潜藏着许多不可思议的世界。”

“你飞这么高不会只是让我看景吧？”隔着冰层，格斯特几十双眼睛冷冷地看着绪方。

“不仅仅是这样。”

绪方收回“翅膀”，停止了飞行，万有引力拽着他，将他拔高的速度减缓。

在他的加速度变为零，也就是高度达到最大值的时候，绪方将冰封格斯特的球体高举过后脑勺。

“等等！！”格斯特大吼出声，它隐约猜到对方要做什么了。

绪方没有停止动作，他将几乎所有的能量灌注到手臂中，然后用尽全力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