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熄灭了焦土的硝烟，北方高原迅疾而来的寒风掩盖了战场上硝烟的气息，这一刻，不过十几日前的的厮杀都成为了玩笑一般，谁活了下来，谁又没活下来，寒冬之后，又有谁会记得。
暂且退避至元阳城的凰国军队，虽侥幸逃过一劫，可冬天一过，等待的无非是城破人亡的结局，前是死，后，也是死！死亡的注定结局，让这个原本就难挨的冬天更为难熬。
如此，元阳城内也是人心惶惶，蛮夷大军兵临城下，冬天一过，便是城破人亡的结局，城内的富贵人家早已打点好了一切，带上一家老小，向着凰国首都凰城逃去。可这些人毕竟也只是少数，大部分的穷苦人家并没有逃得打算，也没有逃的能力。
逃，又能逃去哪?对这些穷苦人来说，不过是死在哪里的区别，何必疲于奔命，与其曝尸荒野，不如就呆在城内，说不定还留个全尸。
“大叔，我要两个……不，四个包子！”少女声音仿佛银铃轻响，及腰银白长发随着少女的身形轻轻摇动着，少女拖着极不合自己身形的宽大黄色道袍对着包子铺的大叔吆喝道。
中年大叔原本百无聊赖的摊在自己的店面，看见少女的身形，倒是露出会心一笑，打开热腾腾的包子笼，对着少女问道：
“夭夭，又来买包子啊！”
“嗯嗯，大叔这里的包子是全元阳城最好吃的了，不吃大叔的包子一天就感觉缺少了点什么呢……嘿嘿！”
“惯例？还是全要肉包？”
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包子笼里白花花的包子，刚想回应大叔的话，可一摸自己的衣兜，却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叔，我钱不够啦……这次就全要菜包吧！”
只见包子铺的大叔熟练地从笼子中抓住四个热腾腾地包子，右手粘起一片荷叶包好，递到了嘴角已经开始流出些晶莹的少女地怀中。
“喏，夭夭，拿好！”
眼前的包子热热乎乎的，向上冒着白腾腾的热气，一股肉香勾的少女的小眼神闪闪发亮，虽然小肚子已经在表示抗议了，但是她明明要的是四个菜包啊？
见到少女想吃却又不敢下口的可爱表情，卖包子的大叔笑道：
“没事，就当夭夭你这么多年光顾我包子铺的福利了，反正我这店也开不了多久了……”
虽然是笑着，但大叔的笑容里明显带着一分无奈，毕竟敌军都已经兵临城下，自己的包子铺，也毕竟是到头了啊……
闻言，少女终于是忍不住了，脏兮兮的小手抓起一个大肉包就往嘴里塞，好似是饿了多久似的，半个包子进嘴，她才突然意识到了大叔说了什么。
什么！店开不下去了？那以后这么好吃的包子要到哪里去找啊！
像只仓鼠似的，少女嘴里塞满了食物，模糊不清地说道：“乌哈么开不下去了，大诉？（为什么开不下去了，大叔？）”
“欸，对岸地大军明年开春就要打过来来了，就算不跑，也只是在这里乖乖等死。我这口包子，夭夭你也只能吃这么几回了。除非……”
“除非？”少女的眼睛闪闪发亮，连吞进嘴里的半个包子都忘了塞进去。
“传说中的仙人下凡吧？”
“仙人？那是什么！”
“据说在凰国开国之前更为久远的国度，那时候我们这片土地上还有被称之为灵气的东西，那时候，人人求仙证道，飞天遁地的仙人比比皆是。”
听着大叔的讲述，夭夭的小脑瓜并想不了这么复杂的东西，不过，飞天？像鸟儿自由自在地飞在天上应该会很好玩吧！
看着面前的少女含着包子疑惑的模样，大叔也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的，真是人越老越爱做梦了。灵气？修仙？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传说了……
“夭夭，包子快凉了哦？”
“啊！不好！师父还在道观里等着我呢！大叔，我先回去了！”
少女猛地想起来什么，托起自己大到不合身的黄色道袍，叼着包子就往外跑去。
“夭夭，别忘了叫你师父也赶快收拾东西吧！”
“知道了！”
大叔目送着少女远去，银白的身影竟给这死气沉沉的元阳城增添了几分生气。
“欸，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
……
白夭夭现在很慌，本来她是想趁着师父午睡的时候偷偷出去买个包子解解馋，没想到，被包子铺大叔讲的故事吸引了注意力，回来得太晚了……
夭夭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地半个身子藏在虚掩的大门后，探出半个脑袋，向里面贼头贼脑的张望着。
空旷的庭院盖着皑皑白雪，庭院中一颗孤零零的梅花树，并没有师父的身影。
太好了，没被师父发现！
正当白夭夭松了一口气，从门口大摇大摆地叼着半个包子走进来地时候，一道冷清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门后响起。
“夭夭，又去哪鬼混去了？”
吓得少女一激灵，口中叼着的包子都掉落在了雪地上，不过这时候也没空去心疼包子了，夭夭机械地转过头。
师父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身着颇有些破旧的白色道袍，面目上看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修长的眉毛此时也微微翘起，说明它的主人此时也颇为生气。
“师……师父，夭夭就下山买个包子嘛，天天吃素哪受得了……偶尔也要改善一下口味嘛。”
白凌微微挑了一下眉毛，这丫头，这回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那为师怎么受得了啊！”
“谁知道！师父你肯定不正常！”白夭夭小声嘟囔着，不知道是在发泄刚才包子掉了的怨气，还是故意抬杠。
不过，不管是哪种！这丫头，都敢和我顶嘴了！今天非教训你一顿不可！
白凌收起严肃的脸，对着白夭夭笑道：“夭夭，你过来，为师跟你好好讲讲道理。”
白夭夭脸色一苦，立马拒绝地摇起了自己地小脑袋。
“嘿，叫你过来就过来！为师还收拾不了你了！”白凌大袖一挥，就把白夭夭像只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对着白夭夭挺翘的小屁股就是一掌！
“诶呦！师父，我错了！”
“说说，错哪了？”
“师父您喜欢吃素，很正常！”
这丫头！白凌满头黑线，对着白夭夭挺翘的小屁股又是一掌下去！
“你这丫头，今天为师就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诶哟，师父，别打了！”
“啊——”
……
“唔……师父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夭夭眼泪汪汪地揉着自己的小屁股，抱着与自己的身材极不相符的竹木扫帚，一边抱怨着，一边扫着庭院里的积雪。
“连人家的肉包子都给收走了，哼！还让我一个人扫这么大的院子，这怎么扫的完。”
“不好好打扫，在嘟囔着什么呢……”
略带些怒气的声音从道观门口传来，夭夭转头一看，刚才自己正抱怨的师父打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从正门口走了出来，微微挑起的眉毛下一双星空般璀璨的眼睛，正盯着忙里偷闲地少女。
“啊！没有没有！师父，我这就好好打扫！”少女急忙摇着自己的小脑袋，低下头拿着扫帚扫了起来，但反而把白凌刚才自己扫好的雪又扫乱了。
“欸，这丫头……”
白凌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夭夭招呼道：
“算了算了，先别扫了，你先过来吧！”
少女面色一苦，急忙又捂住自己的小屁股，嘴一瘪，两只大眼睛泪汪汪地就要淌出眼泪。
“师父，再打下去就要肿了……”
“不打你，快过来！”
“真的？”
“真的！”
“师父，你对天发誓！”
“嘿，夭夭你是一定要气死为师是吧！你过不过来！”白凌满头黑线！对着夭夭扬起自己的如来神掌。
见此，夭夭也只好捂着自己的小屁股，眼泪汪汪地走到白凌前面，白凌对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来，把手伸出来。”
这次白夭夭倒是乖巧不少，乖乖地把手伸了出来。
白凌将自己怀中抱着的水盆放下，挽起衣袖，用毛巾在热气腾腾的热水中浸了一会之后，轻轻地擦拭着少女冻得通红的脏兮兮的小手。
“夭夭，你说，你都14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手冻成这样……”
白凌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少女的柔荑，颇有些心疼的说道。
“那师父你不也才十八九么，就像个老头子一样，成天就知道说教……诶呦！疼！”
白凌听的满头黑线，手中下意识地就用了力，疼的少女哇哇大叫。
“谁跟你说师父才十八九！就算是十八九，也是师父把你这个小丫头拉扯大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师父不是教过你好多遍吗？”
“那我小时候叫你爸爸的时候，师父你也不高兴啊！”
“重点是在这里吗？”白凌告诫自己要忍住，自己是师父，不能和这个小丫头争执！
“算了，前些日子让你背的《道经》第一章背下来多少了？”
白凌打算不在和这个逆徒争执了，这样下去迟早得被她气死，也检查检查这丫头的背诵情况再说。
“呃……这个……”
白夭夭支支吾吾的，憋了半天硬是没憋出一个字。
白凌一看就知道这丫头又把功课忘到脑后去了，强压住再把这丫头捉过来打上五十大板的想法，装作心平气和地说道：
“没背下来也不要紧，背了多少了？”
“第一……”
“你这丫头这么长时间就背了一段？算了，算了，第一段也行，背给为师听听！”
“不是，师父……是第一个字啦！”
“你！”
“师父别打！”夭夭原地蹲下，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小脑袋，小小的身体因为害怕颤抖个不停。
白凌的手掌悬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后还是无奈地放下了手，对着早就熟练做好防御姿势的夭夭说道：
“算了，你这丫头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师也懒得打你了。”
“嘿嘿，就知道师父对我最好了！”
夭夭拍拍自己的粗大道袍，没事人一样地站了起来。
当初真是脑子抽了，才会把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捡回来，白凌捂着自己的额头。
夭夭看着因为自己又犯头疼的师父，心中全无半点悔意，小脑瓜里不知道又在想着什么东西。突然，她的眼珠滴溜一转，上去抱着自己师父的衣袖甜甜的问道：
“师父，你不是十八九岁的话，那是不是二十多，还是而立之年？”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因为刚刚夭夭想了一下，夭夭从记事起，师父就好像一直是这副模样？”
白凌看着抱着自己衣袖的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也稍稍仔细回想了一下……
自己有多大了？大概有几百年没有人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了吧。荒、元、唐、汉、古到现在的凰……算了，记不得了。
“应该有几百岁了吧？”
结果话一出口，抱着自己手臂的小妮子就不乐意了。
“师父你胡说，凡人怎么可能活到几百岁！”夭夭鼓着个小嘴巴，对白凌这明显是哄骗小孩子的回答不满意。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师父你别拿这种话来敷衍我！”
白凌摸着夭夭的小脑袋，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道：“是吗，你带回来的肉包子，我刚刚在厨房稍微热了一下，现在……”
还没等白凌的话说完，，刚刚抱着自己手臂的小丫头就不见了踪影。
“师父，我会记得给你留一个的！”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白凌看着夭夭向着厨房小跑的身影，无奈的露出了微笑。
和她一样，都是银白色的长发，只是，不知道，她小时候，是不是也像夭夭这般古灵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