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烦躁地抓挠着自己的小脑袋,显然很难接受自己刚才得出的结论。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很难接受把自己和灾祸,或者说是邪神画上一个等号。
对于墨尔本而言,灾祸是无数人的灾难,收割了无数的生命,让多少人家破人亡,灾祸更加是墨尔本挥之不去的噩梦。
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我很不适应这具身体,总是想尽各种方法想变回‘墨尔本’,但是基本上所有的方法也都失败了,我只是接受了帕萨德眼中的那个不太好惹的血族小姑娘的设定,接受了奥丹姆眼里的可爱的血族小姑娘的设定,接受了自己被异族供奉起来,当成孩子王一样的设定。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平平淡淡的生活以后,我终于淡忘了对卡玛尔之灾的恐惧,我下定决心,接下去的日子要好好生活,不要再为了过去无法挽回的事情而悲伤难过。
现在的生活是那么的美好,我甚至还设想过,没准现在凭借着和杰希的关系,等他长大了当上公爵了,或许我也会受益,没准还会被赐予一些房产或者其他类型的财富,我也可以在杰希的府上随便混混日子。每天像那些女仆一样打理花草,浇浇水,闲杂时候可以看看书,吃点点心。我也没什么志气,过着那种生活也能让我满足了。
我从来没有去想过自己被变成了什么。
我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变成了邪神。我当然知道自己身上有着很可怕的力量,但是也只是归咎于血族的能力,没有深究,也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或许我最初在那个地穴,根本没有阻止邪教的仪式,邪教的仪式最终还是成功了,邪神终究是复生了,只不过被我夺取了原本属于神明的身体。
这么听起来我可真是个带恶人。
奥丹姆显然也看见了我抓耳挠腮的烦躁的可爱模样,顿时放下了心里的戒备。他看出来了,芙蕾雅就是芙蕾雅,就算她是邪神,就算她具备着什么可怕的能力,她还是那个可爱的,善良的,偶尔会对自己恶作剧的芙蕾雅。
很显然,奥丹姆和芙蕾雅都明白了芙蕾雅是邪神的事实,而芙蕾雅也正在为此感到焦躁不安。
想明白以后,奥丹姆也就没有了那些的戒备。很多时候,人们害怕灾祸的原因,不过是害怕他们带来的死亡,以及他们对财产造成的损失。他们害怕的是神明的躯壳上面的不可操控的力量。
力量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主人。
而芙蕾雅只不过是个爱吃东西,怕晒太阳的小女孩罢了。
“想什么呢!”
奥丹姆把推车停了下来,然后把两只手伸过来捏住我的脸颊,很随意地**了起来,略带婴儿肥的肉嘟嘟的小脸捏起来甚是舒服。
“灾祸...害怕”
应该是卡玛尔的记忆使然,我对着神明和灾祸这类的东西格外的抗拒,我很害怕这类存在身上的力量。
同时我也很畏惧自己的鲜血掌控的能力,这也就是我很少直接用鲜血掌控对付小混混的原因,我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但是我知道如果用腿踹他们,他们最多只会骨折,在家里躺个几天。
我不知道用鲜血掌控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我只是记得最开始那只被我抽干血液的独角小白兔的惨状还印在我的脑子里。
“你在害怕什么?”
奥丹姆看着我由烦躁慢慢地变成了忧心忡忡,他似乎也很想了解我现在的心理。
中庭人的魔法修习传统就是从小孩子的青春期才开始教他们魔法,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阶段的身体更加适合修炼,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个时候他们心智慢慢变得成熟,更加懂得什么是畏惧。
去想象一下,正常的父母会给家里6岁的小孩子买枪支,并且教会他们如何使用吗?
正常的家长并不会这么做,这只会害了这个家庭。
而芙蕾雅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比同龄小孩子要成熟很多,她并不崇尚力量,没有那么好斗;同时,她也不会滥用力量,至少奥丹姆从来没有见到她主动使用过什么特殊的能力。
或许这对所有人来说,确确实实是一件好事。
“力量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主人。”
被捏的有点生疼的脸颊终于是自由了,奥丹姆他终于放开了双手,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严肃,反倒是满脸的轻松,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关于刚才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你应该回答—‘我是芙蕾雅·茨密西’,这和种族和能力都无关,你就是你,纵使力量再强大,我相信你也是不会滥用的。”
奥丹姆说的话貌似也是对的,灾祸之所以恐怖,那是因为那些神明的躯壳只有力量,而没有思想,只会对中庭大陆造成巨大的破坏,让无数人流离失所。而有灵魂有力量的神明不都是在神庙里面供奉着吗!
就算我具备着邪神的力量,只要我不滥用,也不被猎人们发现,那么我应该就可以一直这么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明明我是邪神却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这样子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没志气?
被奥丹姆稍微安慰一下之后,我也稍微开心了一点。
“不过还是小心那群猎人哦,那些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群疯子,要么被神明和灾祸逼疯的人,要么是胆子大到做神明的生意的赏金猎人。”
奥丹姆之前也只是稍微对我有点担心才那么严肃的,但是想明白之后,发现还是芙蕾雅更加容易陷入危险之中。
毕竟这个世界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会吃人的,屠神对于一些人来说,只是一门生意。
对于芙蕾雅而言,面对一群训练有素的猎人,并非是只会鲜血掌控就行了,那些猎人只会变得更加地狡猾和富有针对性。、
而势单力薄的芙蕾雅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弱点,而那天就会成为芙蕾雅的忌日。
甚至不用发现,血族的弱点挂在天上呢。
“嗯!”
我点了点头,我虽然不怎么会战斗,但是逃跑能力还是一流的,毕竟之前当盗贼的时候,日子就是这么过的嘛!
但是我似乎发现了奥丹姆并不是把法妮推回家,而是走得另外的一条,通向公爵府的路,这和奥丹姆的家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奥丹姆.....法妮.....不回家吗?”
奥丹姆也是明白了我的意识,他朝着我解释道。
“我还有一些帐要算,让弗雷德里克照顾法妮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放家里还是不安全。”
哦,我明白了,弗雷德里克和奥丹姆的关系也挺好的,这两个人也都是圣安格尔城的最强大的两个战士,毕竟两个人的外号是安格尔之鹰和安格尔的雄狮,听上去就是惺惺相惜的朋友吧?
“那么.......今晚留下来...吃烤肉?”
我当然是记得杰希说今晚吃烤肉的事情,于是也就顺便邀请了奥丹姆,我相信弗雷德里克和杰希当然是不会介意的。
“哈!求之不得!”
——
帕萨德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桌子上摆着好几本关于深渊的书籍。
他见过类似于阿纳托尔的症状,那是在很多年前,在异域,当初他要去和矮人洽谈关于武器的制作和矿石提炼的事情。而他雇佣了一队冒险者。
在经过一片被污秽污染的森林之后,一名冒险者被深渊感染了。
最初,他没有任何的症状,只是稍微有点暴食,但是很快,情况就恶化了。
他变得焦躁而易怒,极具攻击性,而且常常会忘记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饥饿感会慢慢的吞噬他的心智,他在半夜袭击了他的挚友,活生生地把他吃掉了。而在众人制伏他,把他绑在牢笼里面之后,他已经忘记了他活生生的吃掉了自己的同伴这件事。
那些邪门的症状和阿纳托尔简直一模一样,而夏尔也说了阿纳托尔会有失忆的情况出现。
“帕萨德先生,来自教廷的圣徒—丹尼尔求见。”
女仆敲了敲敲门,传来了访客来临的请求。
“回绝他。”
帕萨德不知道深渊这种东西到底存在了多久,至少神圣罗马帝国的历史书上存在过,更早的一些史诗也存在过,唯独没有神话流传下来,而这些研究深渊的书籍,大多都是民间的人士撰写的。
真正治理深渊的方法掌控在教廷的手里,他们拥有着最完整的深渊的研究记录,也有着最多的治理方法,但是除了高级的祭祀,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而且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有的深渊会感染人类,而有的深渊又会直接吞噬人类。
真是邪门。
帕萨德继续翻阅着桌子上的书籍,时间如流水一般慢慢地流逝。
此时女仆又敲了敲门。
“帕萨德先生,丹尼尔先生已经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
“我说了,让他回去.....”
帕萨德显然是不想理会教廷的人,他知道教廷需要大笔的经费来对付那些贵族,但是他没有理由去颠覆贵族的统治,他也没有理由去帮教廷的忙。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博诺医生被杀害了。”
帕萨德心里一紧,谨慎地问女仆。
“被谁杀害的?你知道吗?”
女仆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帕萨德的提问。
“奥丹姆。”
这可真是多事之秋,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没完没了的。
帕萨德合上了书本,随手把那几本书放在了一边,满脸无奈地对着女仆说。
“唉,把丹尼尔放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