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并不简单，给人的压迫感不亚于凤阳，但这股压迫感并没有强迫的恐惧，而是温和的不留痕迹的，从心中发出的紧张。
墨玉锐利的眼神似乎看透了筱汐的内心，她浅浅的一笑，打开纸扇在空中慢慢摇晃。
“不必紧张，我不会伤害，也不会为难你，放轻松，这样才能正常的交流。”
像是在给我冷静的时间，我看着那双不凡的眸子，深知她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好对付，事出必有因，她找自己来恐怖没有那么简单，于是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的微笑道：“我知道，墨玉姐和她们都不一样，特别是林染……姐姐，你温柔知礼，而且听说你才华横溢，我想读圣贤书的人总不会欺负我一名草芥吧。”
墨玉透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仿佛看见了连我自己都看不见的东西，她手上的扇子停住了，微微展开的口表现的有些惊讶，但还是平淡的说道：“的确是不一样，你很聪明，不过呢……”
她合起扇子敲了下筱汐的头，很轻很轻轻到感觉不到力道。
“傻孩子，读了圣贤书不一定就是圣贤人，只是心眼变的更加辽阔了，但多了许多许多的规矩，阻碍着你天生贪婪狡诈的心。”说话间墨玉撩起衣袖，倒了两杯酒。
筱汐说不出来，自己的被墨玉吃的死死的，他来这的目的本是找机会用控魂术控制墨玉添加反抗的筹码，微笑着说赞美的话也是为了让她放小心来……可能太过虚假都暴露了，我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了，原来是因为心里有鬼，我和本墨玉本无冤无仇，却有着非分之想。
我勾起嘴角，态度冰冷的说道：“所有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墨玉对我翻书一样快的换脸技术表示惊奇，眨了眨眼睛，撇了撇嘴说道：“找个人跟我聊天？”
“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
“你是唱戏的么？”
“抱歉，上辈子干过演员。”
“演员是何物？”
“合唱戏的差不多。”
“哦……那你唱一个呗，阳城没这种文化习俗，江南和中原才有着听，听说还有艾希亚神圣帝国使团还带来了独具特色的人偶戏哦。”墨玉露出了渴望的神色，不知是想去看看，还是想我唱一个，“真想看看呐。”
“我不会。”艾希亚神圣帝国？怎么听起来像是西方魔幻的名字？难道这个世界还存在魔法么？
“可惜。”
“你不能离开这里？”
“我还不能离开。”
“为何？你也签订了契约？”
墨玉点了点头，喝了口酒说道：“不过跟你们的不一样。”
不一样？我刚想开口问，她就突然说道：“喝酒吧，大和的花酒不烈，专门给女性和小孩子饮用的，在酒的味道外，用独特的技法极大的保留酿造花的香气，这瓶是紫阳花酒。”
紫阳花？那不是有毒的么……酿酒真的没问题？不过居然她都喝了，我也不好拒绝，而且也想尝一尝。
我一饮而下，酒过咽喉没有明显的火灼感，是酒的淡淡清香，到腹中的时候，胃开始不舒服，呼吸急促一股气反涌而上，浓烈的紫阳花香在空中绽放。
看着我惊愕的表情，墨玉满意的笑了笑，迫不及待的解释道：“这就是东夷还要东的东瀛，喝法独特，细致然而又强烈，就是有些变态，居然用紫阳花的毒来反馈味道，但不失巧妙不是么？”
啥？连日……都有？这个世界这么精彩？在筱汐惊讶之余，的确感受到了这杯酒还真能体现东瀛的特色。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又不能随意走动，全部是书上看来的？未必吧……”我盯着她说道：“你到底是谁？”
墨玉笑着撇了撇嘴，仿佛在抱怨我请你喝酒态度却这么的冰冷，她恢复了以往的神态，平淡的说道：“看天下书，行千里路，才能只尽人间冷暖，你说的没错，至于我是谁……我也不清楚……”
说着说着，她眉目间流露出一丝黯淡，寂寞如屋外的街道。
“我有很多个名字，西方人称我为鲁格·麦克埃·索伦的猫头鹰，亚瑟的麋鹿，东瀛人把我叫做名字为《源目众妙》的一本书，这里嘛……最鲜为人知的叫作山河书库，不过现在我好像改名字了，叫做四合书院。”
她略微小女孩似的俏皮，让筱汐沉静，他怀疑这是他原本的世界，只是另一个平行宇宙？许久他才说道：“那些都是你？”
“嗯……巧了，都不是。”墨玉笑的十分开心，在拿筱汐取乐，“那是我其中一位曾曾曾……祖父的名字吧……我可不是什么老妖怪。”
“那为什么……”
“和你相似……”墨玉略微黯淡的说道：“家族传承，我们山海族人的特色？为记录天下大智，传承古代人训诫，游行天下的人种，简单来说就是移动书库。”
“这不是就是工具人么……”筱汐轻声说到……
“说的没错，我喜欢这个称呼，以后我的儿子别名就叫做工具人吧。”墨玉撑着下巴，看着我。
“呃……我只是随口说说，不要当真。”筱汐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是魂族之人？”
墨玉痴痴的笑了，“那当然，毕竟这偌大的天下，就你们魂族的一切没有被收录。”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墨玉撇了撇嘴，“因为知道都死了。”
“死了？”筱汐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按理说山海族应该是人间至宝，不应该是被剿灭，不过按你所说的话，那魂族是有多危害。”
“有一句古话是这样讲的，得天下先得山海，乱天下必是魂孽。”墨玉在听话的期间不断的喝酒，脸颊微红看似是喝醉了，“那么山海和魂族的结合又是何等的场景？你们魂族很多年前烧杀淫掠，见到不顺眼的就杀掉让折磨着灵魂不得安息，抢夺别人的妻女当人偶当妓女，拿别人的亲朋好友当肉盾让其自相残杀，无恶不作简直不是人，是地狱爬出的魔鬼，这就是你们魂族……联盟规定一切与魂族相关的都要斩杀，但这都跟我……我们没有关系，山海只负责收录和传承。”
筱汐闭上眼睛，想象着当年前辈们的所作所为，只不过他们不是自己的先祖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所有并没有很大的愧疚感。
“你意思是……你想要魂族的传承？”
“这是我们一族的心愿……”墨玉想起了爷爷交给爸爸嘱托，爸爸交给妈妈的嘱托，姐姐交给她的嘱托，都是一件事……完成先祖的大业，神的指示，收录世界的智慧，探究根源的奥秘。
“交换？”
“你喜欢白给么？”
“怎么个说法？”
“把我这个书库暂借给你，你想要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都毫无保留的回答，你想要什么功法我都可以告诉你。”
墨玉的气息吹拂着筱汐的脸颊，那似醉非醉的模样很让人着迷……
“就这些？”
“就这些，我只有这些，除非你想要我的身子，我想你个小屁孩也对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人不感兴趣，你还是想一想得到天下的滋味。”墨玉又喝了一碗酒，酒壶早已空，这已经是另一壶另一杯了。
“你会跟我多久？你和凤阳也是一样？”这买卖并不亏本，而且很赚，他不怕墨玉出卖自己，因为墨玉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很魂族关联的一切都要斩杀……不过时至今日还有多少威信在其中？中饱私囊怎么办？
“直到我记录好魂族的一切传承，一年后我再离开，那时我们还会是朋友，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墨玉继续说道：“你也不用担心，山海一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都死光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还没等筱汐开口回答，墨玉就接着说道：“因为我们和你们一样，世上的人都觉得我们记载着魂族的一切，并且不肯跟世人分享，帮助魂族助纣为虐，是妖魔一样的存在，性格扭曲，长相丑恶……人见人恶，人见人怕……”
明白了……她大概是伴随着孤独长大的吧，因为身份的原因，没有朋友。
筱汐心中暗叹一口气，开口说道：“你还没回答凤阳的问题。”
墨玉抹去悲伤，换了只手撑着下巴说道：“嗯……凤阳一样，为了得到金乌登神的秘密，不过一年就快结束了。”
“她不杀你吗？”
“她大概是舍不得吧……而且她跟我们相似，被即将登上神位的亲人追杀。”
“她会让你走么？”
“会。”墨玉很自信的说道：“靠你就行。”
“靠我？”
“没错，你身为魂族绝对不会甘愿被别人掌控，你的时间不多了，而我也是，我想赌一把，在你身上。”
墨玉不想魂族的传承就这么丢失，她大概是认为我和她一样都是一族传承的最后一脉人，没了就全没了……所以为了她一族的心愿，她打算赌一把，并且靠我逃离凤阳……
“告诉我这些没问题？”
“没问题，我想你已经答应了，叫你一声主人都无伤大雅。”墨玉暗笑，让筱汐也撇嘴起来。
“那你叫一声听听。”
“不叫，我跟凤阳还有契约呢，做人不能失了诚信。”
“拿魂族的秘密跟你换？”
“不行就是不行，叫娘都不行。”
真是个古怪的人，这下大概我问关于凤阳的一切她都不会回答我了吧，果然真是吃力不讨好。
“算了，就当是诚信相待吧，告诉你我这魂族的传承并不完整，完整的得去青丘国一探究竟。”
“没问题，我会跟着你，不过这之前别死了。”墨玉神秘的笑着，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我惜命。”筱汐起身离去，走路两步又回头说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是魂族？”
墨玉半眯着眼睛，摆了摆手说道：“猜的……凤阳……”
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大概是喝醉了吧……
“出门记得关门，怎么来怎么出，凤阳就在不远处，我已用秘法隐藏，顺着熏香安心离开吧。”
筱汐顿了顿脚步，一身的冷汗止不住的流……墨玉是清醒的，这么一说，她之所以提到凤阳，是因为，凤阳也知道我是魂族么……
脚步清晰的响着，关门的声响格外的刺耳，空荡荡的酒楼忽然传来了古筝的声响，悠悠荡荡的歌声让筱汐全身冰凉，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尸堆之中……
思绪万千，离开酒楼后，回头或许是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