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伊云的声音阴沉的仿佛随时会滴出水来，而他的额头，更是悄无声息的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就如同提取记忆所需的精神系术式一样，加密自己的精神也需要通过一种精神系术式进行，而和绝大多数精神系术式一样，记忆加密这种术式的操作难度极大，具有极大的不稳定性，并且极为考验操作者的操作经验。
就韦伊云所知，记忆加密的成功率其实相当低下，纵使是手腕高明的精神系术式使用者，其成功率也不会超过四成，就算用上能够辅助计算，提高成功率的精密计算组件，也只能堪堪的将成功率提升两成不到。
而一旦术式失败，那等待着受术者的就只有精神结构崩溃，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崩溃的瞬间脑死亡，一了百了，但要是运气不好，则更可能要作为疯子或是白痴度过余生。
这也就意味着，接受精神加密手术的受术者，其存活率最多不会超过六成……
“啧！”
韦伊云大声的咂了下舌，流水般的数据在他的眼前闪动，指尖在终端上跳起的，原本优雅从容的舞步，也终于染上了些许匆忙和焦虑的色彩。
“居然还有自毁程式……精神结构已经出现崩溃迹象了，这个该死的疯女人！”
韦伊云语速飞快的自言自语，而他指尖的动作，也随之越来越快。
一滴汗水，无声的从他的额角坠下，模糊了厚重镜片的一角。
更多的汗水正从后背渗出，逐渐让自己的衬衫变得沉重而冰冷。
“现在怎么样？”
“很麻烦！这疯女人的精神结构已经开始崩溃了，她有可能活不到我取完资料了！”
韦伊云甚至没有余力瞥上刘子优一眼，他又敲下了几个键，让术式进入自动控制模式。
“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让这个疯女人再撑上几分钟！”
他从终端面前一跃而起，抓起了手推车上的一瓶呈淡黄色的药剂，用注射器吸出了一滴，然后微微颤抖着将其稀释到原本的五分之一。而下一刻，韦伊云便提着注射器扑到了女人面前，一把扯裂了它胸口的衣物。
韦伊云那双幽邃的钢蓝色双眸中，似乎隐隐约约的绽出了几条血丝，在他一直平静的神色中，点缀上了些许名为疯狂的色彩。
原本还在颤抖的手，在针尖触及女人胸口的那一瞬间便稳定了下来，韦伊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径直将针头刺入女人的身体，深深的扎进它的心肌区域。
随着拇指的力道逐渐增大，药剂一点点的流入女人的身体，也就是在这时，韦伊云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女人的低语。
“……你们……得不到……得不到……”
女人的嘴唇翕动，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它的声音很轻，但却是意料之外的清晰，清晰的令人感到没来由的烦躁。
韦伊云没有说话，他狠狠的抽出了针头，随意的将注射器抛到了手推车上，随后翻身回到了终端面前。
关闭自动控制程式，一行行黑色与白色的代码闪过眼前，指尖再一次在终端上跳跃了起来。
在短暂，但又显得无比漫长的两分钟后，第十五枚冷却栓在软绵绵的声音中弹出机匣。
韦伊云敲下最后的回车键，宣告了这次记忆抽取的完成。
他又扫视了一眼自己终端上的数据，在看到自己需要的记录没有损坏之后，这才慢慢放下了一直悬在心中的大石。
汗水已经彻底浸湿了他的前额，就连一直敲击着终端的指尖，此时也缠上了冰冷湿润的触感。
“……结束了……”韦伊云转过身，靠在手推车上，喃喃般开口。
“……这个疯女人可真不简单啊，”刘子优走到仍旧在呢喃着的女人身边，探了探它的脉搏，“居然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撑过来。”
“哼……没用的，”韦伊云哼笑了一声，但声音中却奇妙的并不带嘲讽，“虽然现在还活着，但这女人也撑不了太久了。”
“为了防止她的身体机能在提取完之前停止，我帮她注射了四个单位的三硝基甘油酯溶液，她很快就要死了。”
“把那东西注入心脏，效果无异于把一枚点三零口径的全威力子弹，直接射入心脏。”
刘子优挑了挑眉，从女人那快的有些异常的脉搏和心率就能知道，韦伊云所言非虚。
“那它还有多久可活？”
“这就要看个人的身体素质了。”
韦伊云抬起了疲惫的双眼，匆匆扫视了一眼面色潮红的女人。
“她的话，我说不准，但三四分钟应该还是有的。”
“你准备怎么办？”韦伊云偏过头，看向站回他身边的刘子优。
“倒是你呢？这种情况你们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韦伊云直起了身，耸了耸肩：“给她个痛快吧。”
他的声音中，满是沉重和疲惫，而那此前曾一闪即逝的疯狂，也悄无声息的被淡漠的悲悯取代。
看着这个一瞬间便恢复了常态的军医，刘子优带着点玩味的笑了笑：“用老方法？”
“依照传统，一视同仁。”
军医伸手从后腰的枪套中，抽出了那只短小而精致，也并非为了战场所设计的手枪。
退出弹匣，检查了一下子弹后，再度将其推入枪中。
拉动滑套，把九毫米子弹推入枪膛。
在枪口抵上女人太阳穴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回光返照，女人浑浊的双眼中似乎闪过了一线清明。
她轻轻笑了笑，神情安宁而恬淡，丝毫看不出她曾经表现出的疯狂。
军医一向稳定的手，又一次微微颤抖了起来，但最终，他还是扣下了扳机。
短促的枪声回荡在这间纯白的房间里，女人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扭曲，就被永远的定格在那个笑容之上。一缕暗红色的鲜血正缓缓从她的头侧滴下，打在白净的地板上。
韦伊云关上了手枪的保险，俯下身，捡起了那枚还冒着一律硝烟的弹壳，扔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扬了扬手上的存储卡：“刘，叫人来处理东西吧，我们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