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武人们听见这一声之后,虽然心中所想不一,但也大多都沿着梯子走了上去,毕竟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更何况这样的事——想想都兴奋。

顾云犹豫了一会儿,也是跟了过去。

第三层楼里已经满满地围了一群人,不过略微出乎顾云意料的是,这不是在客房门口,反而是一处偏僻的空旷仓库。

顾云到挤人群之中,间门户大打敞开着,间里边的男人身上锦衣有些凌乱,而腰上玉带半解,面容也颇有几分俊俏。

而另外位躲在墙角的小姑娘不过十儿三岁模样,小脸上有一个绯红的巴掌印子,眼角红红的,双手抱着被撕碎的衣服,身子不止地颤栗。

顾云倒是记得,这二人就是之前从他身旁经过的华服公子哥和小姑娘。

“看什么看!没见过仓库.avi啊!”那俊俏公子显然也没意料道居然围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不由恼羞成怒,“老子处理自己买来的东西,要你们管!出去出去!”

他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准备把围观的人们赶走。

“不!不是这样的!”墙角的女孩子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不是这样的?那这白纸黑字写的是什么!”男人忽然转过身,朝着她冷喝一声,右手却从怀中掏出一张崭新的黄纸,重重地砸在一个傍边的一个柜子上,看起来整个酒楼都为之震了一震。

“昨天又是谁跪着求我,要我用十块银币买下某一个……”他从牙缝中狠狠地挤出两个字,“**?”

“我……”女孩子被男子吓了一大跳,晶莹的泪珠从她消瘦的脸颊边滑落。

“哼。”男人挥手打断,他不赖烦地转向围观的人群,“看什么看,小心爷叫人把你们眼珠子给挖掉。”

他把双手摁在大门上,朝前推出。

顾云眉毛微皱,握剑的右手紧了一紧。

忽然一个灰黑色身影在他身前闪过,枯瘦有力地手一下子捏住他的手腕。男人连忙看去,只见得他身子前面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脸上皱纹像是古树的纹路,面容非常和善,但在他眼中却似乎有一种讥讽的味道。

“这公子何必这么着急,为什么不听那位小姑娘要说些什么?”老头子朝着他笑笑。

“你!”男人狠狠地咬了咬牙,被捏住的右臂上肌肉不停地跳动,而对面老头的手腕却不动如斯。

他脸上很快地涨红起来,脸色难看。当初他选这儿的原因除了为了尝试一个情趣外,就因为在这儿吃酒的所谓江湖侠客几乎都是些普通人,以他堂堂淬体三重、三品高手的实力不是为所欲为?

没想到居然碰上了个这么个多管闲事的老家伙,他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不由升起一团无名之火。

看对面举重若轻地就摁住了自己,这份力量起码也得淬体五重,甚至修炼出“气”的高手才能做到,公子哥在心里如此估计着。

不过对方看似轻松,但摁住自己手腕的右臂上却隐隐有青筋浮现,想来也是故作轻松,这样的实力,撑死了也就五六重的水准。

锦衣公子在心中思绪飞快,不过一想到这里原本悬起的心不由放松了许多。

“就是,这小女孩多可怜,一看就是被逼的。”

“柳前辈做的对,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渣子。”

“干脆把这人渣一巴掌拍死算了。”

“我看这龟孙肯定是被他娘卖出来的。”

……

……

旁边围观的江湖侠客们早对这货先前盛气凌人的态度十分不爽了,现在既然有人出头,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语自然而然都被甩了出去。

顾云微微皱眉,虽然对方之前的行为也是让他有些不快,但周围的这些言语也依旧让他觉得不舒服。

那被称为柳前辈的老头却没有想这么多,他一把甩掉男子的手腕,走到女孩子身边,把她拉起,面容和善,“孩子,有什么事,说出来吧。”

“我……”女孩子怯生生地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急,慢慢说。”

锦衣公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冷哼了一声。

她点了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叫周璃清,在南街住,本来家里有爸爸妈妈,可是在昨天夜里,他们都死了。”

小姑娘的神色变得黯淡无光。

周围的几个侠客点了点头,显然他们也是听所过这户人家。

“昨天的时候,几个官府模样的人来到我们家,把我和爹娘都赶了出去,”小姑娘轻轻开口,泪水哗哗的落下来,像下雨一样。

顾云有些不解,他碰了旁边的一个侠客,说道,“难道这些人不怕掉脑袋?我记得这不是严重违反了云国律法吗?”

“我说兄弟,你是读书读傻了?”那侠客鄙夷地看了顾云一眼,“就凭那个远在建元成道的皇帝老儿,胳膊哪支得了这么远?更别说十五年那个王爷来后,皇帝更是连插手的机会都没了。而那王爷又不怎么关心这点小事,谁去管他们?”

“我很冷,我知道爹爹和娘亲也很冷,但没有人愿意借我哪怕一块银币,那怕我愿意卖身做婢。”小女孩继续开口。

”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一个人过来,说愿意用五枚银币买下我,只愿意用五枚银币。”她用指着不远处抱着一丝不苟把她那身华贵衣服穿上的男人,眼睛中露出不加掩饰地恨意。

“我跪在地上求他十个银币,因为最便宜的棺木也要五个银币。”

周围人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打扰一下,”人群中忽然有人开口,“虽然说这样有一点乘人之危的嫌疑,但在我看来至少是你情我愿的,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如果只是这样,我下半辈子做牛做马,做奴做婢又有和妨?”她惨笑一声,“可是……官府的人说是我爹娘是自然而死的。可那天晚上,我躲在柜子里,看的清清楚楚,娘亲被人**,不堪其辱咬舌自尽,爹爹更是被他们活活打死。”

她洁白的牙齿咬在一起,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那人的面容我虽然没有看清楚,但是,那人胸口上的图案,却和他的一模一样!”

她指向那个男人,顾云顺着看了过去,他的胸口上果然有一个淡红的花纹。

“妈的,这个人不死,简直天理难容!”

“人面兽心,此人不死,何以足以平人心!”

“天理和在!王法何在!”

……

刹时之间,众怒难犯,污言秽语夹杂着唾沫星子漫天飞舞。

顾云过滤掉这些无聊的言语,发现周围有几个聪明些的人自觉地闭上嘴巴,不留痕迹地向后退着。

他抬头,忽然在窗户边上瞧见了一抹黑影,眼眸猛地一缩。

“小心!”这两个字冲到他的喉咙口。

“你还有什么……”柳前辈指着不远处一脸玩味笑容的男子。

“劈咔!”

玻璃破碎,一个黑衣人影从窗户口翻身而进,手中弯刀寒若冷星,一闪而过。

柳姓老者脸色赫然失色,左手抬至身前,朝着右侧翻滚。

刀过,血落,手断。

“小心!”

瞬间,场上一片寂静。

黑衣的汉子擦拭过刀上血迹,踢开左脚旁边的断手,走到男人身前恭敬行礼,“公子。”

“刀四,做的不错。”男人看着一边被砍掉一只左手,脸色苍白无比老人,哈哈大笑,“老东西,小**,还有诸位,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再解释一下,鄙人姓王,安如城的王,这次来南安本想找郭兄玩玩,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档子事,你们说说,该怎么解决?”

王姓公子从怀中掏出一把崭新无比的扇子,他看着忽然寂静无声的四周,微微笑道。

周围人群更是寂静。

安如城……那可是比他们南安城还大一个级别的郡城,而安如王家,几乎就已经是哪里的土皇帝,就算帝国的城主府都不得不考虑那家屋子当家人的脸色。

顾云环顾四周。

柳姓老人面色惨白,浑身内功汇聚在左臂断口处,压制不断溢出的血。

周璃清花容失色,躲在柳姓老人身后,瑟瑟发抖。

至于周围这边的江湖侠客们要么吓得跪地求饶,要么吓得撒腿就跑。

顾云却摇摇头,刚刚那个叫刀四的破窗而入到现在的时间虽短,但也足够有人上来查看现状了,但事实是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一个人上来,想必底下早已有人有控制住局面了。

果不其然那王姓公子对着逃跑的那些人毫不在意,他笑容和煦如春风,“诸位,在下请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你看我一下,我看你一下,忽然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对着王姓公子拱了拱手,慨然道。

“今日之事,无非王公子您慈悲心肠,可怜一个无父无母的贱婢。但这贱人却忘恩负义,却在暗地里与这柳老头通奸,今日事发后,我等愤怒不止,公子您不得不将这两个贱狗杀两人。以平民愤!”

王公子早已换好了一身锦衣,抚掌大笑,“说的不错,不过这贱人我如果不好好品尝品尝,岂不是浪费了?”

他转头看着身旁的黑衣汉子,“刀四,把这老头解决了。”

“是公子。”刀四应道。

“好!好!”一边的众人喝彩,仿佛对方做的是什么大快人心的事。

“本来是想要低调一点的。”

“可是,我心难平。”

忽然一个不合宜的声音将全场的喝彩声音打破,众人怒目而视,只见顾云腰上墨剑出窍,剑光闪烁,冰冷了春风中的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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