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的事情……

归去魔族的阿丁慢慢恢复了曾经那些属于自己的记忆。龙渊后裔,于聚瑶洲与天禄一战中失忆失踪,最后落入人间,遇上铁师傅并被其收为学徒……

魔族行事并无太多约束章法,唯强者得生。只要你能够活下去,想做什么,哪怕是登天门杀伏羲也不会有任何一位魔会去阻拦。

于是阿丁再一次离开安邑去了人间。而当他再次返还时,甲汝已为人妇……

被魔气熏染的阿丁已少有昔日为人的情感,如今的他心中唯有怨怼。

当夜,阿丁屠杀了老街所有的人,夏府更是无一人生还。

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甲汝却连一滴眼泪都再哭不出。

阿丁默默走上前去,右手将甲汝的发丝捋去耳后,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甲汝缓缓抬起头来,望着阿丁的眼睛,“我恨你。”

阿丁嘴角微翘,轻笑道:“好,很好,原来你恨我,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曾想过你也会有恨我的那一天。”

甲汝美目微闭,她轻轻拨开阿丁抚在她脸颊上的手,转身淡然道:“如果只有恨,那该有多好呢……”

阿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甲汝那没有任何挽留便这么独自离去的背影。

半晌,天空下起了小雨……

“汝姐……下雨了。”阿丁稍稍探手挽留,他撑起伞,轻声唤着。

甲汝稍稍止步,她仍是没有回头,任凭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裳。

“旧人执伞提归灯,你愿为我遮风避雨,可我便真能回到归去之处吗……”

语罢,甲汝已走远了去。

后来,阿丁一直守候在人间等待着甲汝的原谅,可不久他便得到了消息,甲汝已是抑郁而终……

阿丁去了收留甲汝尸身的那家农户,农人告诉阿丁,“唉……这女娃可怜滴很,临终的时候一边哭着一边一直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农人挠了挠头,想了会儿,顿时眼前一亮!

他继续道:“对了!就叫阿丁!哎呀……她一直念啊一直念啊,‘阿丁……阿丁……’念到最后一口气还在念。可惜了……到头来是没有见着。也不知道这阿丁是她的什么人,小伙子,你晓得不?”

阿丁瞪大着眼睛,两手紧攥,指甲陷入肉里渗出鲜血……

他默默地低下头去,似笑非笑,“为什么……你明明……你明明从未丢下过我,可为什么……为什么不肯与我一起……”

话半,阿丁注视着面前的甲汝,他苦涩地笑了笑,继续道:“宁愿一个人就这么孤独地死在异乡,也要让我受到惩罚么。甲汝……你真的好狠。”

两行泪水自阿丁眼角渗出流下,他缓缓闭目,与那农人道别:“多谢老伯好心,我这便带她回家……”

农人挠了挠头,好奇道:“小伙子,你不会……就是阿丁吧?”

阿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那个阿丁……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啊……啧,唉……这两人也真是怪可怜的。可惜了……”农人感慨。

阿丁怀抱着甲汝的身体,第一次发觉自己仿佛已经失去了一切。

他抬头望了望天,心中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

乌楚国.天陵祠堂

“于是我放弃自己的肉身,以渡魂之术进入她的体内愿望与她相伴共死,却不料魔族术法邪祟异常,当我彻底成为甲汝之时……心中却只剩复仇之执念。我发誓要灭绝世间女子,以消那背叛之痛。因此才有了后来红袖坊的事……”

话半,阿丁忘了眼还是当年模样的人儿,他苦笑地道:“原来……我是叫阿丁啊。”

九鹭站起身来瞥了阿丁一眼,轻哼道:“哼,现在以魔族术法邪祟异常来洗白,也未免太迟了些?你若要寻求原谅,便让那些枉死的姑娘们原谅你吧。”

阿丁默默地摇了摇头,“执念由心而生,我本就有过那样的念头,现在又何必寻求原谅。”

语罢,阿丁抬头看了眼九鹭,“姬轩辕,杀了我吧。能死在你的手里我也没什么好不甘的。”

风里希眉头微皱,望了眼一脸茫然疑惑的九鹭。

“你在叫我?”九鹭指了指自己。

“呵,乘龙升天……除却你外还有何人?”

九鹭轻抚下巴摇了摇头,“杀你是迟早的事,但在这之前……我有句话得和你说。”

阿丁苦笑,“与我一介魔族又何必多言?”

九鹭摆了摆手,“不说我憋着难过。你给我听好了,下辈子投胎不管你做人还是做魔的,要是再遇上比你有钱有地位甚至比你强过百倍的女孩子喜欢你,你上就完事儿了啊!吃她的用她的怎么了?住她的睡她的又怎么了?被别人叨叨两句怎么了?这是你俩的事还是他们的事啊?你们在一起不就足够了吗?!你要超过她什么的,以后再说啊!你从一开始就想那么多干什么啊?傻叉!”

一口气说罢,九鹭心里顿时舒畅了一大截。

一旁,风里希默默地看了九鹭一眼……

阿丁顿时一愣,他瞪大着眼睛,满脸惊讶地看着九鹭。

仿佛在那一刻,阿丁心头的一个死结忽然被解了开来……

这个结困扰了阿丁一生,现在却解得如此轻松。

阿丁幽幽的身形仿佛都变淡了些,他微微一笑,一脸解脱道:“不愧是你,当年嫘祖娶你时,姬轩辕……你便是这么想的?”

“啊?”九鹭摸不着头脑。

“动手吧,我也该随汝姐……一起归去了。”阿丁微微闭目,深深地吸了口气。

九鹭面色凝重,他点了点头,右手辉光泛起。

但值此时……

风里希稍稍上前,示意九鹭停下。

做完这些风里希美目投去视线,看了阿丁与甲汝一眼。

“她的魂魄恐怕百年前便已入轮回,你何必就此魂飞魄散?也与她同去吧。”风里希静静地道。

阿丁满脸惊讶,“天禄王,你……”

“我不会为你涤清罪孽,不过让你不至于散为荒魂。”风里希淡淡地道。

阿丁苦涩轻笑,他摇头道:“这就是天禄王吗……我魔族,败了。”

“成败不由你说了算,无需妄自菲薄。”风里希美目直视。

阿丁点了点头……

风里希纤手轻点虚空,一道泛着淡淡银光的裂隙出现。很快,阿丁与甲汝便一起消失不见了去。

偌大的天陵祠堂内,一时竟是显得如此孤独清寂……

九鹭两手揣兜,随性地道:“你说……他们还能相遇在一起吗?”

风里希稍稍侧首,望着九鹭的眼睛,“或许。”

九鹭微微一笑,也不再想。

他转过身去,看了始终站在旁侧没有说话的幽香一眼。

“怎么?还想继续踏平十五州吗?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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