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澪昏迷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现在已经很晚了。澪每天到了饭点就要捂着肚子说“主人，我饿了”，准时得像是闹钟。今天她突然没有晚饭吃，萧白担心她会不会饿坏了。
澪摇头。
“那就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起来就好了。”
萧白揉了揉澪的白发，为她盖上了被子。
“主人。”澪的小手抓着被子，轻轻往下拉了一点点，露出了小脑袋，认真说，“澪喜欢和主人在一起。”
萧白沉默了一会，微微颔首，“嗯，我也是……好好睡吧，晚安。”
“主人晚安。”
澪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昏迷过一次的她已经很疲倦了，听到了萧白的声音之后就完全安心了下来，入睡也非常快，不一会就传来了轻柔的呼吸声。
萧白望着澪那完美的容颜，有些发呆。
“澪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是陈雨柔摸过澪的额头之后说的话。
这让他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遇到澪的那晚，仿佛才是昨天，一切都恍然如梦。
“咚咚咚——”
门被轻轻敲响。
萧白打开门，暗淡的月光下，陈雨柔穿着薄薄的睡裙站在门口，光着的脚丫子踩在棉拖鞋上，手里捧着一杯正在冒热气的牛奶。
“要聊聊吗？”
月光下的陈雨柔有种不同于白天的柔美，她吹了吹杯子，“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有人陪你聊聊。”
“谢谢。”萧白扯出一个有些不像样的笑，轻轻掩上了身后的门。
皎洁的孤零零地月轮挂在夜空里，清冷的光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皮肤直达心脏一般，萧白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要喝吗？”陈雨柔把手里的杯子递到萧白这边。
旋即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没喝过的。”
萧白苦笑着摇摇头，“不用了。”
倒不是他嫌弃陈雨柔，而是装牛奶的杯子很明显不是什么一次性的，应该是陈雨柔惯用的……就算她今晚这杯没有喝过，之前的呢？
和美少女间接接吻的确很浪漫，但他此刻没有心情。
“……”陈雨柔望着沉默的萧白，也沉默了。
她也没什么与人相处的经验，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拥有过朋友，此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那就陪着他吧。陈雨柔想。
萧白按着额头低声问，“还有多久？”
“不是很能给出明确的答案。”陈雨柔抿了口热牛奶，声音平静，“但是按照以往那些人造人死亡时的惯例，应该不超过半个月了，速度快的话，可能明天就会……”
“可是她今天还活蹦乱跳的，还帮我教训了两个混蛋啊！她可是A级，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没了？”萧白忍不住大声反驳，好像用力去否定就能够改变事实一般。
“……”
萧白刚说完便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低声道歉，“对不起。”
陈雨柔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在意。
“就是因为她是A级，才会如此突然。人造人的力量是靠燃烧生命力获取的，烧完了，火焰自然就会熄灭。火越是旺盛，就越容易烧光。”
“她今天倒下之后的很短一段时间里，体温提高到了四十度以上。这意味着她的体内正在进行着极为激烈的反应，这样的反应在加速消耗她的生命力。”
陈雨柔说，“澪经受不起几次这样的反应，她每一次晕倒过去，都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这样冰冷的事实让萧白有些无力，他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吗？可以找医生吗……林纱老师给她准备的身份证都还没发下来啊，澪她现在连个正式的身份都没有啊。”
要是澪就这么离开了，她的墓碑上能刻些什么呢？
十五年的时光泡在营养仓里，做了两年的杀手。
她要是真的杀了某个人，还能在墓碑上刻上“杀害XX之凶手，澪”，那倒还像模像样。
可这个小笨蛋做了两年杀手，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啊……
难道还真就写上“萧白之宠物，澪”吗？
别开玩笑了！
“没有办法的，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人造人的寿命就是超不过20年。任何医生都没有办法，即使是林纱老师那样的S级，也没有用。”陈雨柔说，“你见过能活一百年的蚂蚁吗？”
“……”萧白无言了。
陈雨柔也幽幽一叹。
她的确是没有办法了。如同萧白猜测的那样，陈雨柔的身份并不简单，她身后的家族势力不是萧白这种出身普通的人可以想象的。
可是，即使是以陈雨柔的能力，也没有办法挽救一个即将崩溃的人造人。
她对于澪没有多余的感情，但不得不承认，澪这些天与她朝夕相处，就算不是朋友，也已经成了“熟人”。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看着这样鲜活的生命这样逝去。
萧白似乎是认清了现实，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吗？”
“明天还是周末，好好陪着她吧。”陈雨柔说，“下个星期的课程，如果你想请假陪她的话，我也会请假的。”
萧白有些惊讶，他是澪的主人，请假陪她也就算了，陈雨柔又为什么要如此上心呢？这和他印象中那个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的陈雨柔很不一样。
陈雨柔看出了他的疑惑，“如果你要陪着澪，总不能还期望她来保护你吧？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就是过度使用能力导致的……毕竟越强的超能力越会有副作用。”
“你的意思是，你请假是为了保护我吗？”萧白怔怔地看着这个少女。
“当然。”
陈雨柔拍了拍萧白的肩膀，背靠在栏杆上，淡定自若地说，“其他的事情我没办法帮上忙，但保镖这样的工作还是能轻松胜任的……有什么想带她去玩的地方尽管去，我负责拍苍蝇。”
陈雨柔这仗义的发言让萧白有些恍惚。
他低声说，“我真的不是什么王级超能力者，或许不值得你这么帮忙。”
他倒是希望自己真是那什么“时间之主”，那样他就可以救澪了。
陈雨柔扯了扯萧白的脸蛋，觉得这家伙苦着脸的模样真丑，像是没有食物吃的小狗。
如同冰山融化似的，陈雨柔露出了淡淡的笑，“说过了，帮你是因为你是小白，不是因为什么王级。”
“我有点怀疑你爱上我了。”萧白说。
“我有点想扯烂你的脸了。”陈雨柔说。
互相望着，沉默再次降临。
夜风拂过，有点冷。
“决定吧……要请假吗？”陈雨柔挽起了飘飞的黑色长发。
“不了，像平常一样过吧。”
突然改变态度的话，会吓到澪的。
就让她像现在一样幸福地度过剩下的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