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来带我离开的吗？”
我小声问奥尔加：“对了，这大叔怎么处理？”
“这大叔应该被梦魔抛尸在了这附近，我们先超度他再报警吧。”
“怎么超度？”
“这是你的工作。”
“你作为恶魔不负责超度吗？”
“这大叔不是恶人，说到底也只是个倒霉蛋，所以超度他的工作就让给你吧。你不是还有任务需要完成吗？”
确实，我还有好几个任务需要完成，我试着去超度这个大叔吧。
我回到大叔的旁边，了解下他有没有什么执念。
“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心愿？”
我解释道：“我是来超度你的，所以为了让你安安心心地走，我可以帮忙实现下你未了的心愿。”
“我的心愿……你能照顾我女儿吗？”
“这个……”
我有些为难，用眼神向奥尔加求助。
奥尔加耸了耸肩，接着丢给我一瓶矿泉水。
“用圣水物理超度吧。”
我看了眼空荡荡的瓶子，有些奇怪，我哪来的圣水？
但下一秒我脸涨得通红，羞愤地将瓶子砸向奥尔加。
“你这家伙想让我干什么！差劲！变态！恶心！”
奥尔加单手抓住矿泉水瓶子，奇怪地问道：“喂喂，你想到什么了？我说你去湖边接点水，然后用圣光净化。别说你不会使用圣光。”
“那你别用那样会引人误会的说法啊！”
这个大叔是怨灵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超度。说起来，这大叔遭遇了那么多悲剧，所以死后成了怨灵吧。
可惜照顾女儿的愿望我没法实现，不能让他自己解脱了。
不过物理超度……我的圣光是这么用的？
我从湖边接了半瓶水，然后琢磨怎么把它变成圣水。
“圣光该怎么用啊？难道我要说些中二的台词才能吟唱出来？咳咳，卡密SAMA，给我超度亡魂的神圣力量吧！总之要有光！”
我本着开玩笑的态度随便摆了个十分中二的姿势，结果我低头一看发现手掌上还真多了一团金色的光团。
“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地想把手中的光团甩开，但发现我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无法摆脱它。它只是静静地在我手心传达着安抚内心、温暖柔和的神圣光芒。
我试着把水瓶贴在手掌上，圣光似乎没有实体，直接穿过了瓶子融化在水中，让这瓶普通的湖水也像荧光棒般发出淡淡的光芒。
“好神奇，这东西能拿去卖钱吗？”
正当我思考这圣水一般的东西能怎么忽悠其他人买好让我赚钱时，奥尔加接过瓶子喝了一口，还砸吧嘴点评道：
“纯度不够，没有真正的圣水的效力，不过对付一个刚诞生没多久的怨灵已经绰绰有余。”
“喂，你这家伙怎么就直接喝人家圣水啊！很好喝吗？你作为邪恶的恶魔就不害怕神圣的圣水？”
奥尔加满不在乎道：“你现在能发挥出的圣光的力量太弱小了，对我造成不了多少伤害。而且你制造的圣水还称不上圣水，只能叫夹杂了圣光力量的神圣饮料。”
“饮料？天使们会把圣水当成饮料吗？”
奥尔加挠头道：“这……是不是过于重口味了？我们恶魔都没这个癖好。”
“所以你说的圣水到底指的什么！”
我把圣水递给皮套man，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我不清楚超度仪式，要不你先喝一口试试？”
皮套man取下头上的皮套，露出一张满是皱纹，无比疲惫的中年大叔的面孔。
“谢谢了。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我却不知道为何有种你很值得我信任的感觉。”
我尬笑道：“哈哈，或许是因为我很可爱？”
“看到你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虽然我现在才知道她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她是我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我很爱她。”
大叔用一种杀身成仁的气势喝下了圣水，紧接着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开始消散。
“这就是死亡吗？好温暖……但是……我还有没做的事情……”
正在消散的大叔似乎回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痛苦地紧皱眉头，他脸上浮现出充满恶毒怨恨的扭曲表情，伸长的指甲刺破了手套化作金光消散的部分被黑色的雾气所取代。
“糟了！”
我感觉周围变得阴冷起来，大叔没有被超度！他开始转变为真正的恶鬼了！
该怎么办呢？
我灵机一动，对了，大叔一定是因为自己的经历产生了怨恨，我要想办法消解他的怨恨。
来吧！我隐藏的究级技能，嘴炮！
我握住大叔冰冷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大叔，你爱过你的妻子吗？”
大叔扭曲的表情有些迷惘。
“爱……我当然她……可是……”
“你爱你的女儿吗？”
“……”
我循循善诱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大叔你结婚这么多年，终究已经和妻子结成了真正的羁绊。或许在你眼中妻子出轨是在背叛你，但你出轨最后丢掉性命的行为就值得表扬吗？”
“你已经死了，而且你变成恶鬼也不可能战胜害死你的梦魔。所以你只会将刀挥向比自己弱小的人，也就是你的妻子。可是你的女儿已经失去了她的父亲，难道你还想让她失去自己的母亲吗？”
虽然我的嘴炮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但我自己都想吐槽自己都说的是些什么。
我一个单身狗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些成年人的情感。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这个大叔化身恶鬼后复仇也好，害人也罢，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只是我终究是个有良知的人，虽然我比较喜欢以直报怨，但我不认同死者向生者复仇的方式，这种同态复仇只会不断将悲剧延伸下去，更何况大叔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他的死并非妻子所陷害。
我可以理解大叔的愤怒，但那又如何呢？
所谓的爱不过是苯基乙胺、多巴胺、内啡肽、去肾上腺素、后叶荷尔蒙等特定的神经化学体系带给你的错觉，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只有人类需要繁衍下去的本能。
拿我自己来说，我可以一边化身FFF团成员痛恨一切情侣，恨不得烧光那些节日出现在街上的情侣，又能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狗粮番，看见男女主角的互动露出痴汉般的笑容。
对于爱这种情感，我已经看淡了，无论最后我是白头偕老还是老无所依，我都能无所谓。现代人的情感，哪需要那么复杂呢？
若抛弃掉情欲，剩下的应该都算是爱吧。
对于这个大叔来说，他和妻子生活了这么多年，无论两人是否还相爱，但维持他们一直在一起的力量，早就超越爱情。两个人的人生已经联系在一起，哪怕双方再嫌弃，也已经无法分割。
嘛，这些感受只是我有感而发。我只要能够证明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爱，那么这就是我伟大的胜利！
哪怕我追不到安安，我也能为自己感到骄傲。世人还在被基因控制着沉湎与生物繁衍的本能时，我已经摆脱了本能，成为超越人类的究级生物！
所以单身万岁！
大叔浑浊的眼神出现一丝清明，他周围的黑雾开始渐渐散去。
“我……”
大叔似乎想通了什么，他释然道：
“啊。我明白啊，我一直都很明白。很多时候我自己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只是不想打破我的安稳平静的生活而已。很多很多年前，我说自己要是能和她结婚，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后来和她结婚后，我却后悔了，我发现生活并不是我想象过的美好。”
“我并不恨老婆，我只是在担心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她会恨我抛弃她吗？她会憎恨欺骗了她的母亲吗？我只是不想让她太难过。”
我趁热打铁打消大叔的留恋，安慰道：
“大叔你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她能够照顾自己。无论有多少悲伤，她一定能坚强地走下去。”
“是啊，她已经是成年人了……”
大叔平静地看着远方，充满眷念的眼神似乎在看向自己家的方向。
“多年过去，我才发现自己只是想和她在一起而已……”
大叔闭上了眼睛，我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只看见他的嘴角带着微笑。
“谢谢你……”
大叔消失后，他手中的水瓶也落在在地上，瓶中剩下圣水洒落一地。
我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一滩圣水，没一会，闪亮着的圣水就不再发光，变回了普通的湖水。
我有些恍恍惚惚，总感觉现实很不真实。
“哟，做得很好。”
奥尔加拍了下我的肩，我发现他手上正握着什么东西。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奥尔加摊开手掌，里面是个石头。
“这不是胖子的许愿石吗？”
奥尔加把它抛向空中，我意外地发现许愿石表面浮现出奇怪的符文。
“这个大叔已经变成了怨灵，很难搞定。不过他似乎还保持着理智，所以我想让你先试试能不能超度他。”
“蛤，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你不是成功超度他了吗？还没受伤。”
“这不是你让我陷入危险的理由！”
奥尔加精准地接住从半空落下的许愿石，笑道：“我还是有后手的，虽然现在我使用不出什么能力，但这石头内含的能量足以让我解决那个怨灵大叔。”
“唉，懒得理你。”
我确认自己超度游魂的任务的进度条变成3/6，看来一个怨灵能顶三个游魂。总的来说今晚我收获还不错，但总觉得自己不太开心。
“感觉好孤独啊。”
微风拂过我的面庞，我将自己的心里话脱口而出。
奥尔加很破坏气氛地说了一句：“需要和我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吗？少女？”
“哼！你先把这肥宅变成帅哥再说吧！”
我甩开奥尔加，大步向我们过来的方向走去。
之前我们被困在了这个扭曲点里原地踏步，但大叔被我超度后，我似乎感觉到扭曲点正在消失，不远处扭曲点和现实交界的地方正传来人群的欢声笑语。
不过笑声虽然驱散了这个扭曲点的诡异气氛，但却没能驱散我现在的失落。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大叔用他的经历告诉我，作为一个舔狗，就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也得不到真正的爱。
所以拥有爱这种复杂情感，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我好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