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说着“诸位不介意吧”,其实眼睛一直在看着蕾安娜。

“我就是这个意思。”蕾安娜说,“不过,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邀请她过来呢?”

“就用我的名字吧。”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琪塔突然出声,“请给我一张空白的邀请函,我会签上字。她一定会来的。”

“嗯?啊,好的。”蕾安娜还愣了一下,然后对同样愣着的卡尔说:“就照这个办。”

蕾安娜其实也非常好奇——琪塔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等空白的函件那来了之后,琪塔捏起桌上那支名贵的韦克斯-福德牌钢笔,吸了墨水,在上边刷刷地写了一行字。

“好久不见,海拉德的夜光花园是否还像以前那样美丽?希望能与你一叙。琪塔·冯·威斯特华伦。”

看见那一串仿佛闪耀着权威的古老姓氏的时候,蕾安娜的许多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原来是帝国贵族啊。

从人类帝国远道而来,不知道圣城的十二大家族,确实是可以理解。

毕竟,论历史悠久程度而言,帝国哪个公爵不是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论权势而言,帝国哪个公爵不是拥有沃土千里?

和那些真正的豪门相比,圣城的这些大家族,恐怕也仅仅是依托海港贸易、稍微富有了些许的富人罢了。

在帝国贵族眼里,圣城贵族也不过是多拥有几块金币的土老帽而已。

……

然而,在琪塔的眼里,自己名字后面这一串华贵的姓氏,不过是她在凡间行走的“需要”而已。

而作为这个身份存在的时候……她也恰巧认识了许多人。

一些有趣的人。

一些……通常的贵族女孩儿和公主们,不太会有机会认识的“有趣的人”。

穿着燕尾服的高级侍者走来,满脸疑惑地拿走了那张邀请函——上面有琪塔龙飞凤舞地签着的名字。

侍者显然不觉得一位尊贵的帝国贵族,会和一个餐厅歌舞剧演员有什么交集。

然而,没过几分钟,他就满脸疑惑地走了回来,告诉在座的四人:

“赫丽斯小姐看见邀请函后十分激动,很快就会前来。但她现在还需要更换礼服,请诸位稍作等待。”

噗地一下,琪塔毫无礼节地把一口甜酒喷出来了。

“抱歉,抱歉。”琪塔一边笑,一边拿着一块方巾准备自己把污渍擦掉。但侍者眼疾手快,抢先帮她擦掉了喷出来的酒液。

因为,任何一个侍者,如果居然需要贵族小姐自己去擦拭桌面,那么就一定是侍者的失职。

那猩红的酒液,像血一样沾在方巾上。

此时的琪塔,心里想的却是:“没想到,她居然用真名啊。不过也没啥问题,毕竟世人几乎都不知道她的真名,只知道一个称号罢了。她就只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而名字,早就被遗忘了。”

……

“你们之前认识吗?”维克多一脸懵逼。

“大概吧。”琪塔摇晃着酒杯,刘海像瓜皮一样晃来晃去,“这取决于她是不是还认识我。”

维克多奇了。“是很久以前的朋友?”

“不算很久吧。比认识你要更晚一些哦。”

“很熟吗?”

“不熟。”琪塔嘻嘻地笑着,“但我感觉在这种态势下,她不会拒绝我的邀请。所以就写了我的名字。”

“好吧。”维克多说,“我只是想问问她是从哪儿学来的那首歌……”

琪塔这时候其实有点心虚。

她是知道那首歌的,原名不叫《朱丽叶与罗密欧》,而是叫《金色天际线》。

这种命名恶趣味,很显著地体现了穿越前维克多的风格。

一千多年以前,她降落在这个世界,遍寻整片大陆、踏过上万公里土地,都没有找到维克多的灵魂。

在这个旅行的过程中……她把这首本来由穿越前的维克多所写的歌,教给了人族的一个小孩。

没想到就这居然也能传唱千年,兜了大半圈之后传回了自己的耳朵里……

所以,源头还是在她这儿。

但这不能和维克多摊开了讲。一讲就乱套了。

让他勾起穿越前的回忆的话,脑袋恐怕得痛得爆炸。

……

就在琪塔思索着这些对于一个“神”来说完全算是细枝末节的问题、还思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

隔壁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哎哟,这不是刚才在卖艺的家伙嘛。”

“你叫什么名字啊?”

看这一桌人醉醺醺、手舞足蹈的模样,刚换上了礼服的赫丽斯小姐显然感觉有些畏惧。

她的第一反应是去摸什么东西……第二反应是向后退了两步,像一只小猫咪一样往后缩。

啪地一下,那桌人里面喝得最醉的一个猛拍桌子:

“给你脸,不要脸!问你话呢!能让几位贵族听到你的名字,是你这贱民的荣幸!”

……

这回维克多很快反应过来了。

之前琪塔邀请的那位歌者小姐姐,被隔壁桌的公子哥拦截住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从桌子旁边拿了一支金属的手杖,对其他人说:“我去解决。”

“停停停!”琪塔拉住了他的袖子,“我觉得他们也不是什么不可沟通的人……”

她的话音刚落,啪地一下,醉了酒的公子哥一巴掌扇在前去说明情况的侍者脸上。

惹得其它几桌的人也都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好吧,你去吧。”琪塔松开了他的袖口。

“你看吧。我就知道这帮逼是个什么鸟样。”维克多说,“说实话,我见的这种人多了去了,在看人这一方面,你们还是要向我学习一个……”

他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把那个倒在地上、口中渗出血液的侍者给扶了起来。

侍者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一位顾客出手搀扶他,不禁有些恍惚。

而这位侍者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用方巾擦掉维克多手上沾着的血,还说什么“我的血弄脏了您的手套,实在是非常抱歉……”

维克多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只是叹息一声,说:“你去吧,这里没你事了。”

侍者也愣了一下,缓缓地退了下去,隐没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消失了。

“你是谁?”一个公子哥摇摇晃晃地从座椅上站起来,问道。

“我?我是正义的伙伴。”维克多扬起了那根金属的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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