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废墟外围找了几个毛毯,在几个板条箱里找到了一些加工储备粮,又在溪水中小心采集了一些泉水,放在篝火上烧煮消毒。
林子里静静地,阿丽莎和德拉克汉围坐在篝火边,两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跳动的温暖火焰。今夜的月色十分暗淡,不过星空也因此显得尤为明亮。云层很轻薄,淡淡地浮在半空中。
德拉克汉翻找着自己的背包,突然翻出了一个玻璃制的小方瓶,里面装着一些清澈的液体。他拧开瓶子闻了闻,味道清香中带着辛辣。
“那是什么?”阿丽莎轻声问,视力恢复的她,正在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粮酒。这瓶是阿凯星酒……度数很高。”德拉克汉透过玻璃瓶凝视着火光,“不过寒夜里比较适合拿来保暖,喝下去很热乎。”
阿丽莎轻轻眨了眨眼睛,从毯子下面向德拉克汉伸出了一只小手。
德拉克汉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下。
“你才多大啊……在锡晏我们都认为女孩子不到二十……”
“可坊间总说卡潘利塔维亚人很擅长喝酒。我很冷,德拉克汉,可我不太好要求你过来搂着我。”
德拉克汉收敛了脸上的笑,反而是阿丽莎俏皮地笑了出来。他无奈地向阿丽莎撇了撇嘴,将酒瓶递了过去。阿丽莎接过酒瓶,先小心地嗅了嗅,随后往嘴里倒了一点点。
她突然紧闭上眼,娇小的身子在毯子下蜷缩成一团,然后用鼻子猛吸一口气,缓过神来,挑衅似的看着德拉克汉。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并连连点头。
“你确实不错……”他带着笑意说,“我第一次被我师傅灌酒的时候,直接喷了一饭桌。”
阿丽莎骄傲地笑了笑,将头枕在膝盖上,看着火焰说:“你的师傅……是个怎样的人?”
德拉克汉抿了抿嘴巴,往火堆里丢了两块干柴。
“我师傅是公会剑客中的佼佼者。该说……是个很强大,同时又相当随性的人吧。人们称他为剑圣。”他说,“不过他已经退休了,督坂战争后,他受了重伤。”
“重伤?”
“哈……说来你可能不会信,他在酒馆跟人吵架,自称自己是圣职公会的审判官,人家不信,他就要跟别人决斗。”德拉克汉苦笑着说,“可地痞流氓出手既没有轻重缓急,也没有套路规矩,于是被人家用破酒瓶扎了眼睛。”
“……”阿丽莎好像是在憋笑。
“没什么可抱怨的,这种退休手法,还真有他的风格。”德拉克汉耸肩。
阿丽莎愣了半天神,又举起酒瓶喝了一口。
“喂喂……别把自己灌醉了,”德拉克汉语气严肃地说,“一般来说除非过年,不然不会让小孩接触酒的!”
他话音刚落,一阵彩色的光芒突然照亮了这一小片空地。德拉克汉抬起头,正看见天边的云层后头,一朵礼花正在慢慢熄灭。
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到这边,那是一声有些沉闷的轰响,这样听来,有些淡漠的孤寂。
不一会儿,又一朵粉红色的礼花绽开,阿丽莎扭过去的脸庞上染上了一抹红晕。她有些得意,却又有些寂寞地回过头来,看着德拉克汉。
“今天确实是除夕……”她轻声说道,“新年快乐,德拉克汉。”
德拉克汉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我都忘了时间概念了……新年快乐,阿丽莎。”
阿丽莎笑了。
礼花在空中不住地绽放着。
“其实以前我去过一次卡潘利塔维亚,”德拉克汉说,“和我父亲一起。”
“是执行什么任务呢?”
“不,不是……”德拉克汉说,“是去旅行的。我觉得,那个小镇很漂亮,而且你们的民族风俗也很有趣。”
“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个?”阿丽莎的声音有些走调,德拉克汉赶紧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瓶酒居然下去一半。
“你喝的太快了……”德拉克汉坚决地伸出手,阿丽莎撅起嘴表示了一下不满,不过还是将酒杯乖乖交了出来。德拉克汉将酒杯放进背包,阿丽莎突然站了起来,将身上的毯子抖落在地。
“我跟婆婆学过一点我们祈福丰收时的舞蹈……”她颇有兴致地说,“而我们过年的时候,女孩子都会跳舞。”
“喂,阿丽……”
德拉克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丽莎突然轻盈地旋转起来,两条手臂向天鹅的脖子一样伸展开。她肯定醉了。
但是突然间,德拉克汉并不想去阻止她,他刚要起身站起,却维持住了半跪着的姿势。
远方的礼花一阵一阵地照亮这片小小的空地,倒塌的神殿废墟下燃着小小的篝火,新年的夜空下,阿丽莎还在踩着小小的舞步。
突然她的脚绊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阿丽莎发出一声惊叫向前倒去,德拉克汉立刻向弹弓一样弹射出去,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
“够了吧,好危险啊!”他训斥道。
阿丽莎发出了一阵开怀的笑声,在从林里回荡,也让德拉克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抱着阿丽莎坐了下来,阿丽莎的眼角带着泪花,笑得满脸通红。
过了好一阵子,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动静。
阿丽莎喘着气,伸出一条手臂,五指张开朝向辽远的夜空,就像是想要把那五彩的礼花握在手中一般。
“德拉克汉……?”
“唔?”
“……”
他低下头,阿丽莎像个孩子一样卷缩着睡着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再度露出苦笑,这两天他对这个表情已经完全习惯了,脸上的肌肉都记住了如何才能快速做成这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