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发。

打哈欠。

黑眼圈。

是小冉，从她疲惫的背影上能看得出——她已经很久没睡了。

自从，这群人闯入自己家的那一刻起——莫小婉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留意这个女人。

“你们……要干嘛……”莫小婉颤巍巍地问。

千叶冉回了下头。

面无表情。

虽然，她的目光在莫小婉的脸上停留了很短的时间。

但莫小婉明显能感觉到——她很厌恶自己，那种厌恶，是恨不得杀死自己的厌恶。

“我说，你到底哪里来的好运气，我如果是你说不定早就……”她半眯着眼。“算了，我只是执行人，等你见到那个人，你就知道了。”

“那个人……”莫小婉问：“哪个人……”

“白痴……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还真幸福。”

对方冷冷地哼了一声。

说出一句令莫小婉一头雾水的话。

随后，紧接着。

她被捆缚手脚，罩上黑头套，抬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银色面包车。

黑衣人们一言不发。

带着她和她的电脑，径直驶向跳蚤街。

在这个过程中。

莫小婉以为自己会被殴打。

但没有人对她进行任何攻击性或者侮辱性的行为。

最后，她被黑衣人推入一间小屋。小屋子内闷热潮湿，有泥土的味道，还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头套被摘下。

小屋内灯光昏暗，只有一盏亮着白色荧光的水族箱。水族箱内养着一种亮银色的、体型圆圆的鱼，不知其品种，但每一只鱼都拥有锐利的牙齿。而在水族箱周围，放置着大大小小的茂密的绿植。

当见到所谓的“那个人”的时候。

莫小婉一眼认清了对方的脸——不是别人，正是白天里遇到过的三个买家之一。

而且，是那个要求“脱光验货”的买家。

曾经西装革履的女人，如今，换上了黑色的运动背心。肩头部位的纹身狰狞可怖——那是一条吐信的，蜿蜒盘踞的黑蛇。

“我原本……打算放过你的，但你知道……你有多不上道儿吗。你知道，你自个儿坏了几条规矩吗？”眼前的女人正端着老虎钳瞪着她。“第一条，在我们黑蛇帮的地盘上贩卖软货。第二条，都怪你，你扰乱了我们帮会的作息！！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最得力的助手原本这时候应该在休息了！！第三条，你竟然——竟然让我最喜欢的东西流了血！！”

“我听不懂在说什么……”莫小婉的声音在发抖。

“你不需要听懂。”

黑老大歪了歪头。

没有说出更多解释。

双手握着钳柄用力内压，使钳子发出“咔吧”一声。

她朝莫小婉走过来。

“你只要知道，自己要承受怎样的折磨，就可以了。”

“为什么……不要……”莫小婉跌坐在地上。

像只瑟瑟发抖的毛虫一般向门口的方向缩着。

这时候，她才看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她也认识。

是年龄最年长的那个女人，头戴遮阳帽，身着碎花长裙。

此时的这个女人，正悄声站在阴暗的角落里。

一双寒光熠熠的眼睛，透过一颗龙血树的树影之间。

冷冷地望向自己。

“你们……你们要干嘛……”她尖叫。

“我要一根根剪断你的十个手指。”黑老大说，眼睛里射出兴奋的光芒：“随后再剪断你的十根脚趾。把你的零件儿喂我的鱼宝宝，最后再让身边这位女士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你们帮会的规矩可真残暴。”女士忧愁地叹了口气。“我可没说一定要杀她这孩子吧。”

缓缓从花盆后闪出身影。

一把精致小巧的黑色手枪，被她把玩在修长的手指之间。

从老虎钳。

再过度到手枪。

即便，身体上暂时还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也差点使莫小婉惊吓到几乎晕厥过去。

“孩子，我问你，你想活着吗。”

女士忽然问。

莫小婉用力点头。

“那么，孩子，你必须回答我一个严肃的问题。”她咬着牙齿地问：“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这段期间，你到底对他做过什么。我所指的他是指……那个娃娃。”

莫小婉的嘴唇哆嗦地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

“算了……”女士着急地摘下遮阳帽撇在地上。“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上过他。”

莫小婉愣了下，用力摇头。

“准确的说，是性关系，你懂什么是性关系吧，你确定吧？”女士紧张的追问，眼睛里满满都是庆幸的光芒。

她再次摇头。

“我……我……没有……没有……发誓……什么都没有……”

女士长长吁了口气。

背过身。

从水族箱上拿过一张鹿皮布，垂着眼睛，轻轻擦拭着手中的手枪。

“那就好……那就好啊……他……仍然是属于我的……早晚会找到他……早晚……”

黑老大迎合地笑着，附在女士耳边说：“总理你不必生气，虽然玛丽劫持着他逃走了。但咱们早晚能把他夺回来！我相信！”

铃木郁子微笑，没有作声。

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莫小婉没有听得太清楚。但看样子，应该是有关娃娃的事。

“我的娃娃呢……你们把我的娃娃怎样了……”

没人回答她。

换来的是，是两双如鹰一般阴鸷的眼睛。

她怕了。

她明白——如今，怕是自身都难保了。

“能……放过我了吗。”

莫小婉急促地呼吸着。

“傻瓜。”铃木郁子淡淡得说：“不可能。”

“到底……为什么……”莫小婉张了张嘴。

“虽然你没有做那些事，但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我依然感到生气。”铃木郁子皱起眉。

“我更生气好吗！！”

吼声是黑老大发出的。

那双恶毒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看着自己。

“我的挚爱，竟然为一个这样低劣、幼稚、贫穷的女人流了血！！不，我甚至怀疑，他爱上了你！！该死的玩意儿！！”黑老大一边辱骂着，走上前，迫不及待地揪起莫小婉的一根手指，放入老虎钳的切口内。“对此，你必须付出代价！”

——娃娃？

——爱上了我？

铃木郁子微笑。

“呶，听到了吧，我身边这位，也很生气的样子呢。所以怎么想，还是认为……让你受点折磨，然后死掉才解气一些。”

“喔，对了……别忘了……”

黑老大似乎想起了什么。

松开握钳的手。

对铃木郁子提醒道：“做完别忘了付款，其余的麻烦事儿，我会帮你摆平。虽说这只是一个底层社会的小人物，但命也值几万呢。”

“我明白你们的规矩。”铃木郁子笑，拿出手机。“概不赊账嘛。”

黑老大把老虎钳丢到一边。

欣喜地拿出手机，示意道：“好了，请付款吧。”

得见此情此景。

莫小婉的整颗心都凉了下来。

曾几何时。

为了一己私利，她也把薛定谔作为交易品，交给了这群恶魔。

如今。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自己竟然也化身为这群恶魔手中交易的玩物。

她想哭，却哭出来。

想忏悔，却无处忏悔。

万念俱灰之下。

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莫小婉咬着牙对眼前的两个女人大吼：“我的娃娃呢！我的娃娃在在哪！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她恨。

她比身边的这两个恶毒的女人更加感到仇恨。

她们抢走了她的娃娃，掠夺了她理应得到的钱。

她们使莫小婉一无所有。

甚至，现在连她仅有的生命也要带走。

“喔……是哦……是你的娃娃哦。”似乎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铃木郁子哈哈大笑起来。

黑老大原本已经准备就绪——手腕预备发力，锋利的老虎钳切口也抵在她手指皮肤上。

但听到莫小婉的话。

钳子被她撂倒一边，也跟着狂笑起来。

“你的娃娃……你的娃娃？你还当他是娃娃？”

原本相貌姣好的两个女人。

在莫小婉眼中，渐渐化作了头角狰狞，丑恶狠毒的魔鬼模样。

她像只待宰的羔羊一般茫然而又恐惧。

她只能哭诉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我出身贫穷吗……为什么……为什么……”

“好吧……”铃木郁子弓着下腰，笑眯眯地看着莫小婉。“可怜的小家伙，在你受折磨之前……出于好心，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你口中所谓的娃娃呀，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

响彻在身后。

在混乱中。

小屋的木门从中裂为两截。

咔嚓一声，灰雾弥漫中，有一个人手里端着一门霰弹枪硬闯了进来。

影影绰绰。

长发飘飘。

那应该是一个女人。

霰弹枪的枪声过后，一道金色的光影一闪而过。莫小婉清晰地听到，又有人在昏暗的屋子内开了两枪。

后面两枪的枪声音很脆，并不像散弹枪那种充满爆破感。

应该是手枪。

这两声枪响挨得很近。

说明，枪速很快。

这么快的两枪，却完成了两件难度高到恐怖的结果——铃木郁子手中的黑色手枪应声脱手，凹陷变形的枪管向后飞出，砸到了玻璃鱼缸上。

莫小婉感到双手一松。

手腕上的的麻绳竟然崩断了。

水和玻璃渣散落了一地，食人鱼们张合着嘴巴，蹦跳着。

铃木郁子与黑老大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得仿佛被定格在此刻。

两支黑洞洞的枪口

已经瞄准了她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