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教堂内间中,迈阿密神父注视着berserker宛如沉默暴力般的身躯,一语不发。

“为什么如此低落,今晚的战果不是很丰硕吗?”

一旁的留声机里传来了马里斯神父的声音。

“不。。。暴露了berserker的部分能力,却连一点像样的战果都没拿到,甚至连获得的对方情报都是少之又少。”迈阿密神父用手按了按眉心,感到一股子深深的疲惫。

从他为年轻时为教会效力开始,战斗以外的工作就不是他的擅长范围,更不用提圣杯战争这种需要尔虞我诈的心机游戏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迈阿密代行者。”马里斯神父的语气和缓如风,略略消去了迈阿密心中的不安:“这次战斗不是让我们成功了解了berserker的作战能力吗?”

“这,确实。。。”迈阿密神父深呼吸道。

“在那种情况下,不使用令咒就能逃走,而且明明没有命令。却懂得攻击御主来争取逃跑时间。”马里斯神父停顿了一下:“简直就是最优秀的servant,不是吗?”

“而且,我们也得到了Lancer的宝具和真名,即使关于那个大小姐的servant的信息真假还有待商榷,但Lancer,从此就只能是我们手上的玩物了。”

留声机里传来一阵水流的声音,还混合着清脆的碰撞声,迈阿密可以想象马里斯神父把他最喜爱的冰水倒进杯子里的样子。

“确实。”迈阿密神父脸上的表情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既然马里斯神父这么说了,那此战应该没有为主丢脸。

红润的手抚上胸口的十字架,感受着上面略带冰凉的金属感,迈阿密神父做了一个简短的忏悔。

“先不说这个了,就在刚才,弗仑萨向我们发来了通讯。”

马里斯神父吐出一口气,接着道。

“什么?”迈阿密神父联想到那张满脸写着骄傲的脸,不禁皱了皱眉。

“他说,他知道那位大小姐役使的caster的真名,希望借此向我们寻求一样东西。”

石子投入水中,在看不见的地方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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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

如果是从炮火连天的中东灰霾中醒来,艾姆斯一定会闻到火焰灼烧自己皮肤的味道,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好像蛇缠绕周身一样恶心。

但是今天除外,湿润清新的海风冲进房间,让他的身体久违地放松下来。

对,今天是北半球的12月24号,圣诞节。

同时也是这个南半球小岛的盛夏。

从以前客户那里获得的私人岛屿,万万没想到真的有一天派上了用场。

艾姆斯环顾四周,一切都像自己记忆中那样。

对,这是个梦境。

曾经他经受过防止拷问和催眠的训练,与他同行的其他人都只能做到反抗催眠和在梦境中制造障碍这种事情,但艾姆斯不同,他真正做到了掌控自己的梦境。

以前也一直认为这是个鸡肋的能力,但现在,恐怕已经到离不开它了。

小心翼翼的下床,为了不惊动枕边人,还要把被子慢慢地掖回去,如此小心的动作,即使是拆弹过程中都不曾出现。

像往常那样拿起床头柜的玻璃杯,艾姆斯把调味好的柠檬水灌下肚子。

接下来,应该是去吃早餐吧,还要帮她带一份。

但就在这时,一个温暖的东西靠近了他,贴上他的后背,然后缓缓加力。

“醒了的话就要早说啊。”艾姆斯哑然失笑,转身面对那个神秘物体。

是个女人。一头过长的黑发垂到腰际,整个脸埋在转过身来的艾姆斯胸口,没有抬起来,似乎还是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不。。。要。。。”女人把脸贴在艾姆斯胸上滚了滚表示抗议:“一起吃。。。早饭。”又抬起手来胡乱地敲打着艾姆斯的脸,虽然完全没打中就是了。

“但是已经九点半了,再不去吃,他们会直接送午饭过来的。”宠溺地摸了摸妻子的头,艾姆斯轻笑着道。

“呜。。。”发出语义不明的抱怨声,女人把脸抬起来,狠狠地在艾姆斯脸上亲了一下,就躺回床上,双手双脚张开摆成一个“大”字。

“帮我换衣服吧,没力气了。”女人的红色眼睛扑闪着,像一块瑰丽的红宝石,艾姆斯知道这是她并不是她天生的眼睛,但还是时常为这种颜色所倾倒。

几分钟后,艾姆斯背着她离开了小屋。坐在远处的老人看见他们离开后,招呼了另一个同伴,朝房间走去。

想必下次回来的时候,又会是一间整齐的屋子了。

“我听说,这岛上有一个传说。”

艾姆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沙滩上,背后的妻子帮他撑起伞来抵挡炽烈的南方阳光。

“每到午夜,浑身长着鳞片的海妖会幻化成人们心爱的人的模样来诱惑他们前往大海,”他把一个还活着的贝壳一脚踢回大海,接着道:“然后趁他们沉醉于幻象的时候把他们拉进水里。”

“什么啊,这不就是很常见的那种海洋故事吗?”妻子鼓起了腮帮子:“溺死后把人吃掉,恶心。”

“重点是,海妖们把人拖进水里后,会问他们一个问题。”

艾姆斯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个“没想到吧”的有趣表情,但是他那张习惯性面瘫的脸做这种动作,只会搞笑,逗得妻子的腮帮子像皮球一样漏气,笑出了声。

“你爱的这个人,还活在世上吗?”

“如果回答是,海妖们非但不会吃他,还会送他一颗珍珠。”艾姆斯宠溺地笑了笑,继续朝早餐所在的位置走去:“但如果回答不是,海妖们就会把他拖进深海里,永远地和她们生活在一起。”

“这是什么?就不能是思念过度吗?”妻子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逻辑啊,不会是你编的吧。”

“不是哦,我不擅长编东西,你知道的。”

“嗯,那倒是,毕竟上次连鱼篓都不会编,还被土著怀疑是不是真的军人呢?”

“我都是在中东附近工作的,哪里有鱼啊。”艾姆斯叹了口气,想起那个土著充满疑惑的目光,嘴角就忍不住抽搐起来:“还有,这两个分明是两件事情。”

耳边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但世界却开始慢慢变白。

要醒来了啊。。。

“不过,说不定是那样的呢,海妖的想法。。。”妻子的话语似乎像风一样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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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是拉上的,但透进来的阳光很温暖。

南宫郁从床上爬起来,自己身边的床垫上传来重量,他有些惊讶地看过去,是一位少妇模样的女人。

是老婆啊,搞什么鬼?

自己刚才为什么惊讶了一下,这不是很正常嘛。

他烦闷地挠了挠头,继续行动。

下床拿起手机一看,星期六,不用上班,但周五接了个额外的评估工作,所以还是要稍稍麻烦一下。

搓了搓眉毛,南宫郁开始朝洗手间走去。

经过长达十年的奋斗以后,南宫郁终于从丑恶的资本家手里挖下一大块冰激凌,买到了这个位于市区,面积达到170方的房子,成功结束租房生活。

想起来,真是一段如梦似幻的时光。

他看着镜子里逐渐变成大叔,却还残留着年轻时英俊的自己,有些感慨。

不过很快,长久以来养成的自律让他又重新投入紧凑充实的生活中

七点半,女儿应该已经出去晨跑了,体训队的训练即使周末都要继续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内心不禁为自己女儿的过度认真叹了口气,南宫郁一边用铲子翻转鸡蛋,一边点开手机的新闻APP,新闻播报员那厚实的声音和充满节奏感的背景音乐让他的心情逐渐雀跃起来。

十分钟以后,蛋包饭一份,蛋炒饭两份完成。

老婆也起了床,正在洗手间发出水声。

南宫郁拿起自己的眼镜,摊开旅游杂志,一边看一边吃早饭,年轻的时候过度劳累,让他的眼睛患上了严重的视觉疲劳,现在要看书已经到必须借助眼镜的地步了。

“我回来了。”

厚实的木门“哐啷”一声打开,穿着白蓝色校服的年轻女孩推门而入,脸上还依稀带有运动后的汗水。

“哦,欢迎回家,吃早饭吧。”

“真是的,都周末了,还那么拼。”老婆从洗手间走出来,脸上敷着面膜,说话的声音很奇怪。

“好了啦,就要运动会了,多训练一点又没坏处。”女儿嘟了嘟嘴,走进了另一个洗手间,关上了门。

“唉,这么拼,以后谁敢娶她啊。”老婆伸手把面膜按了按,朝南宫郁丢了个白眼:“肯定是遗传你的。”

“好好好。”苦笑着接下妻子的抱怨,南宫郁脸上不禁洋溢出幸福的苦笑。

说着,他把最后一口炒饭咽下,打开手机,想要登录自己的股票APP看下行情。

但是突然,他愣住了。

南宫郁记得很清楚,自己是用妻子的名字的首字母作为密码的,但是为什么他现在想不起来了?

他翻开相册,还好,里面“家人”那一个合集里年轻时拍的写真清楚地写着妻子的名字。

“怎么了,皱着眉头?”女儿从浴室走出来,身上已经换成了居家宽松的黄色便服。

“没事,就是有东西忘了。”

南宫郁把手机按掉,朝着女儿露出温和的笑容。

“不会是老年痴呆了吧。”女儿扒拉着蛋包饭,笑道。

“有这么说你爸的吗?”妻子已经把面膜拿了下来,朝着女儿没好气地笑骂道。

看着眼前这幅温暖的图景,不知怎的,南宫郁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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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淼市北公园上方,2700m处。

弗仑萨侧身坐在乌黑色的大马上,一对眸子如同鸟类一般闪烁着黄色的光。

“看来是彻底撤退了。”

缓缓合上双眼,让身体从高速运转的状态下逐渐冷却,弗仑萨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战斗。

“rider,如果你对上他们中的一个,能取得胜利吗?”

“如果仅从当前情报考虑,能。”

高大的身影发出的声音,如同浮空的大山。

“这样啊。。。”

弗仑萨裹紧了身上的风衣,微微一笑。

“先回去吧,前往教会的使魔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有回复,今天晚上估计也不会有更多战斗了。”

高空的气流早已被作为宝具的坐骑给隔绝,但弗仑萨内心却像是处于高山之巅,享受狂风那样激动。

这样一来,她召唤帕拉塞尔苏斯的事实基本上就已经板上钉钉了,虽然那个“创造生物”的传说相关的宝具的确很出人意料,但是。。。

嘴角忍不住上扬,弗仑萨内心为自己的智慧雀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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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拉塞尔苏斯?”迈阿密神父充满疑惑地问道:“那位炼金师,自然哲学家和医生?”

“嗯。”马里斯神父的声音缓慢地从留声机里流淌出来,似乎是在思考。

“据说创造了贤者之石和人造人(Homonculus)的英雄。。。”马里斯神父喝了口水,道:“看来是那个创造人造人的传说让他获得了制造servant,不,据他所说是another servant的能力?”

“但这么下结论是否太轻率了。”迈阿密神父沉吟了片刻,继续道:“肤色上完全不像是欧洲人,而且召唤出来的那个Lancer,恐怕也是从属中国的英灵,和传说中有很多不合的地方啊。”

“我也知道。”马里斯神父说:“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未必不能确信,中国这片土地究竟有多怪异,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才是,在这片土地上召唤的英灵发生什么特殊的变异,也是无法否认的可能。”

“而且历史真相究竟如何,我们又怎么知道呢?”

留声机和教堂都陷入了沉默,但马里斯神父似乎觉察到迈阿密神父残留的疑惑,开口道:“对方给我们决定性的证据是,他们家族曾经购入一块失败的贤者之石试作品。”

“。。。”

“已经经过教会的查证,能够确信对方说的是实话了,在和教会取得联系前一年的动作,与宣布加入圣杯战争的时间吻合,这样一来基本上能够排除假消息的嫌疑。”

留声机里传来脚步声和翻阅文件的声音。

“如果是教会的判断的话,我愿意听信。”

“还是要稍稍注意一下,不要全部相信吧。”良久以后,马里斯神父仿佛妥协一般叹了口气。

“总之,接下来保证master身份不要被发现,然后静静收集情报,等待时机。”

一小段稍微唐突的沉默后,迈阿密躬身应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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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r一组人并未察觉到发生在北公园的战斗,这也不奇怪,他们是最晚来到这里的一对主从,光是调整工房和排查四周就花光了今天一整天的时间,晚上会不想动弹也是情有可原。

好吧,林·埃尔芬斯承认这只是表面上的托词,想要恢复精力的办法有的是,甚至作为家主她还会许多能够不带来副作用的秘术,但重点是——

她想偷懒。

大量的学院生活和勾心斗角早已让这位家主陷入慢性轻度抑郁的牢笼,而这场战争除了她的几个主要目的以外,最大的私心就是给自己休假。

虽然说出来很是疯狂,但林·埃尔芬斯就是有向她的从者saber光明正大地说出这一目的的勇气和魄力。

当然,享受可爱从者那扭曲的脸庞也是目的之一。

总之,林·埃尔芬斯现在整个人陷进舒适的公寓沙发里,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晚上七点半准时播放的肥皂剧。

魔术师的审美向来都是异于常人的,她能有这么一个比较类似大众的爱好,实属不易。

负责帮她调试电视机的saber也感到很惊讶,各种方面上的。

这就是这两人在圣杯战争第一天做的事情,不过,不是全部,如果有人以为这就是他们对这场战争的态度,从而轻视他们的话,可是会倒大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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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公园南方十公里处,康恩贝大厦楼顶是老式如同蛛网般的设计,很适合遮蔽视线。

艾姆斯从浅眠中醒来,查看自己的腕表,时间已经来到深夜12点。

从archer离开30分钟后他就调整自己的位置,进入浅层睡眠,抓紧可能的机会进行休息,虽然被某人嘲笑说简直像蜥蜴一样,但在很多次任务里,这种习惯都让他保持了优秀的长效作战能力。

通过狙击镜检查了一下刚才发生战斗的北公园,确认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后,他放下了自己的枪。

她也不在。。。

把心底涌上来的某种情感狠狠按回心灵深处,他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工作。

就在刚才,手上的腕表发生了振动,那是archer表示要结束勘察工作返回的信号。

以archer的脚程,回到这里大概要五分钟。

他熟练地检查起枪械,再一次审查武器和临时结界,很好,没有问题。

他满意地让身体内的魔力工作起来。

宛如跑车预热。

五分钟后,archer魁梧的身体随着蓝色的光效出现在艾姆斯背后。

“情况如何?”

“我大致在外围,也就是你说的十公里外的地方绕了一圈。”archer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苹果,稍稍搓了搓就放到嘴边,在艾姆斯不快的注视中咬下一大块果肉。

“有两个地方出现了不太正常的魔力溢出,虽然很稀少,但我还是能看得出来,可能是工房或者什么礼装。”

“那是不是可以认为caster也看得出来。”艾姆斯问道。

“嗯,看他水平了,不过那魔力量真的挺少的,我觉得如果不是像我这个等级或者什么特殊宝具之类是看不出来的。”

“是吗。。。那看来还是要等caster动作才行,要是被螳螂捕蝉就不好了。”艾姆斯沉吟道。

“喂喂,你就这么相信那小姑娘的从者是caster?说不定是Lancer呢?”archer一边咀嚼着一边道。

“这样思考的话,那罗家少爷那边又怎么解释,两个Lancer是不可能的。”艾姆斯转身开始收拾装备。

“我看难说,这个圣杯战争的仪式说起来挺正常,但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archer吃完苹果,仿佛感到不适似的,甩了甩手臂。

艾姆斯的动作停了下来,稍久以后,他才悠悠地说了一句

“我也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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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sassin站在一幢矮楼的顶部,这里原本是城市最初建设时的核心区,但却因为河流改道工程而逐渐落寞,现在已经沦落到将要拆除的地步,不过,这里的拆除福利却没那么好,因此而产生的纠纷也挺多的。

简直是混乱的完美孕育地。

暗杀者喷出一口烟气,看向悬挂在半空的月亮。

依然明亮的月光让他不禁想起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每当需要在生死之间徘徊时,都是月光指引自己走上正确的道路。

朝着月亮行了一礼,assassin从楼顶一跃而下,将院落中的一个中年男子扑倒在地,没等他发出声音,冷酷的刺客跟上一记手刀,将他彻底击昏。

将烟斗从口中取下,白色的骷髅面具上隐约透露出一缕笑意。

紫色的烟雾从烟斗中飞出,仿佛幽灵一般把那中年男人包裹在内,然后逐渐变得浓郁。

随着烟雾的浓度到达一个临界点,中年男人突然像是发疯了似的抽搐起来。

“咕。。。。啊。。。啊。。。。啊。。。。。。。。。”

一阵令人心悸的痉挛后,中年男人突兀地放了下来,一只肥手无力地倒在地上。

看着面前这一幕,assassin仿佛要确认般地停止行动,约莫两秒后,矮小的身影站立起来,朝着另一幢建筑走去。

在他彻底从这院子里消失的一瞬间,中年男子的眼睛突然张开,一阵暗紫色的光芒从他眼中闪过,随后嘴角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目前,只有风声和月亮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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