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摸着手里的枪支。

镜柯用着纤细的手指操作着银白色的子弹,银色的子弹被熟练的上膛,然后被已经灼热的枪管击发而出,感受着手心之中的温度,他长出一口气。

月光低低挂在树梢之上,此时已经是初夜,与贫民窟的废旧破败不同,荒凉的对面是繁华。

土地上,繁华生根发芽。

彻夜灯火通明的地方是所谓的红灯区,人们进入赤线之内的时候会拿上被象征入场券的红灯笼,然后在进入春馆的时候,他们会把灯笼留在外边排成一排,在进入奢靡沉沦的金色大厅。

拿一块牌子,就是一个女孩。

狙击枪的滚烫并不来自于刚才的射击,而是他刚刚参加过任务回来之后的残留。那一次的任务实在是太过于艰难,而狙击一个作为“钥匙”的嫖客,简直就是高强度之后的绝佳休憩。

是杀手专属的休憩。

闭上眼睛再睁开来,眼中就从一片灰色变成旋转跳跃的赤红。剑鞘之中的赤红被拔出,他直直向前看去。

透过被擦的明亮的准镜,十字线对准目标即将出现的房间,他地嘴角微微弯起胸有成竹的弧度,月亮继续升高偏移,靡靡之音从繁华的另一侧传来。

贫民窟是脏乱的,其中老鼠野狗和地头蛇遍地。鱼龙混杂。

弱小的孩子是贫民窟之中的人买卖的货物,他们将孩子当做计算价值的单位,顺便向着别人沾沾自喜地炫耀自己生过多少孩子,又卖了多少孩子,最后又总共得了多少钱。

如此云云。

客人还暂且没有到达——听说这一次的目标是个大人物,这里的老板为了贿赂他,简直就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钱、权、女人,人们总会为其中一项而沦陷。

盛满鲜红的双眼看透过倍镜看向外面地世界,镜柯注意到那间房间的窗帘被拉开了 拉开窗帘之后,一个小脑袋就探了出来。

一颗白色的小脑袋,脑袋上方还带着一对猫耳朵,身上有着一条长长的猫尾,一看就是达官显贵为了让调情而干的好事。

身上的衣服倒是穿的还有点多。

镜柯继续看着那个女孩,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遭受的命运,开开心心地拍手过后,她又一次笨拙的上前,打开了厚重的窗户。

镜柯清晰地看得到她的希冀,她的猫耳朵可爱的人性化地动了动。

她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外界一样欢呼雀跃,她笑着开窗探出头去,新鲜的空气在她的鼻腔游移——那感觉一定棒极了。

然后她离开了。

她似乎是搬了一张凳子过来,镜柯看到她地身体高了一截,然后他就看到这呆呆傻傻的小东西的半身探出窗口,它在往前倾斜——

往前坠落。

身体的反应快于大脑,在她摔下来的那一瞬间,镜柯就丢下枪支猛然战立起来。他在荒凉的垃圾山顶端跑动两步,最后又骤然停止,身边的废旧桌椅残片刮在他的迷彩长裤上,竟然有些生疼。

——他离她太远了,根本来不及去救她。身经百战的他也犯了如此致命的错误,在光线的扭曲之下,她误以为和她靠的很近。

其实过不去的。

他听见一声闷响,数声尖叫。

……

混乱的场面一直持续到午夜,这中间,镜柯一直看着那些人的愚蠢姿态。人们哄闹推搡,他还听见几声巴掌声。

自然,那位要击杀的目标是不会再出现了。镜柯叹气,无奈地看着对面的灯火次第熄灭,他转身将子弹退出狙击步枪的枪膛,顺手将它扔进包里。

少有的任务失败。

这么混乱的场面,目标估计也不会再来了,只能等黑客再跟踪一次他的行踪,然后再做打算。

他可没有闲工夫来欣赏人们的丑态,倒不如说他是在尽力的避免这一点,为了仅存的理智不再被扭曲,他正在努力苟延残喘。

居高临下评头论足,那是疯子。镜柯背上已经有些冷却的步枪,微微的呼出气体,积压在胸腔之中的沉闷化作白雾吐出,然后又一次飘散开去。

他离开的脚步一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他闪身躲在一边。白色的袋子被几人偷偷摸摸的扔了过来,扔的方式过分嫌恶。

那是什么?

镜柯躲在一块凸起的墙板后,漆黑的夜空之中月亮像是被用荧光粉涂在上面,皎洁月光在人的意识之中变为诡异。

镜柯走上前去,好奇心抑制不住。

他掀开袋子的一角,大片大片的血晕染而出,冲进他的眼眶之中。一惊之下,满是鲜血的柔嫩小手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度很重。

“请问……您需要服务吗……请问……那个……先生?”

白色的脑袋已经有半边是血肉模糊,她的眼眶半个破碎半个下垂,看起来像个怪物。

“来点小椿吧……先生。”

她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嘴唇凑过来,在镜柯的嘴上轻吻。

……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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