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有一个问题。”沃夜西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三名宪兵，“为什么净灵片会紧缺？”
光头愣了一下，随后不耐烦道：“现在黎约被敌人隔成了孤岛一座，你以为药是那么好运进来的吗？”
“所以……”沃夜西接着说道，“圣廷向城市运送的，均是高倍浓缩的液态净灵片，也就是药浆。在最小化搬运体积的同时最大化地满足需求量，仅一滴足以产出上百粒药片。”
宪兵们都面露讶色。
“若说是不够，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根据各个城市的药管局所上报的需求人口而做出的统计。”沃夜西继续说道，“在来到黎约之前，我去过不少城市，比如恩茂，比如隆尔。即便是那样的大城，也从未听说过会出现净灵片不足的情况。”
“呃，这……”
“黎约作为西线压力最大的城市，情况特殊，所以净灵片的供给是采用固定周期制，每个月都会有一批药浆援送至此。按理来说，净灵片不应该短缺，反而应当是有不少储备才对。”
沃夜西说完，便望着宪兵们，似乎在等他们给出答复。
但宪兵们也答不出来，他们所知道的也仅仅是“药物短缺”这般现状而已。
“少废话了，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吗？”那光头宪兵最先开口，他心想啥时候轮到你质问起我们来了？
“当然有。药品不该短缺，更不该被高价售卖。”沃夜西摊了摊手，“净灵片可是免费配给的物资之一，就算真的紧缺，那也是免费。”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孩，道：“既然免费，那么任何人都有权得到，偷盗便不成立。”
“呵，好一个狡辩鬼才！”光头身旁的另一面宪兵讥讽道，“但事实就是如此，黎约的净灵片是按价格出售的，不付钱就白拿，那是偷盗。”
沃夜西看着他，挑了挑眉毛道：“哦，那你们是支持药品被明码标价咯？但这个规矩是谁定的？城市条例里可没这么写。难不成是你们宪兵队自己定的？”
“你什么意思！”
“还有，我刚刚买这五包药的30银圆，难道不应该交给那几个坐在布棚下的药品管理局的人？”沃夜西斜眼望着光头，“你这就揣兜里了是几个意思？”
“我……”光头顿时语塞。
“啧。”沃夜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高价售卖净灵片，在这场闹剧中你们宪兵队所扮演的究竟是怎样的角色呢？”
“简直放屁！”三人都怒了。在他们看来，沃夜西的这番言论显然是对黎约宪兵队的污蔑。
但沃夜西没打算跟他们继续废话，转身便朝广场走去。
“等……等等我！”男孩立刻也追了过去。
“站住！”一名宪兵喝道，“污蔑宪兵队，这我们可不能装作没听见。你，小子，跟我们走一趟！”
“大哥，怎么办？”男孩竟是一副不嫌事大的口气，“动手吗？”
在目睹了沃夜西的身手之后，他完全相信这三名宪兵是自讨苦吃。走在这样一位狠人身边，自己的底气顿时就足了，这会儿叫声“大哥”，连胆子都大了不少。
“不行。还有别叫我大哥。”沃夜西只回了一句。他很清楚，完全犯不着跟宪兵队动手，否则才是惹麻烦上身。
“恕难从命。”沃夜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圆形徽章，表面印有红色盾花，格外醒目。
三名宪兵立刻停下了动作，均是一副吃惊模样。
“本人从属鲜血军团驻黎约第九决死队，这是身份证明。”沃夜西不待对方开口，便说道，“你们若有怀疑可以直接与领队小姐确认。”
说罢，他拿出一张传讯符。
“第九……领队小姐……弥可雅？”光头望着沃夜西手里的决死队徽章，感到难以置信。
他当然知道九队前两天来到了庇护域，但是怎么会那么巧就碰上了？
但是这枚徽章让他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决死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这是上头多次强调过的事情，光头他们当然不敢违背。
……
顺利地摆脱了宪兵，沃夜西意识到，这徽章多少还是有用的。
正如帝国有句广为流传的话：在格拉比，大人物刷脸，小人物刷徽章。
当你本人的身份不是那么显赫的时候，拿出一个可以代表所属的徽章，通俗来讲那便意味着背景，意味着后台。
对方可以不给你面子，但不能不给你的上司面子，尤其是当你的上司是个大人物的时候。
这在帝国的军中，更是一个铁打的逻辑。
曾经只是在战场上与邪种作战的少年在亲身体验过之后，立刻便理解了这其中的道理。
沃夜西将徽章放回口袋，快步地向着巷口走去。
“啪嗒啪嗒啪嗒……”
男孩以急促的脚步紧随其后。
“大哥，你居然是决死队的人！”男孩的眼睛里几乎要蹦出星星来，“我居然碰到了决死队！这简直太酷了！”
“在那之前，你还是先藏好药包以免又被人抢了。”沃夜西头也不回，他只想甩掉这个跟屁虫。
他意识到麻烦并未完全解决。应该说是解决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男孩跑到他的身边，指着自己说道：“我叫阿兹塔！”
在说名字的时候，他似乎很自豪的样子。
“大哥，你叫什么？”阿兹塔问道，“我要知道是谁帮助了我！我要感谢你！”
“没必要。我一般只告诉别人我姓雷。”沃夜西快速拐过一个转角试图来个金蝉脱壳，但不知怎的阿兹塔这会儿的动作十分敏捷，像是牛皮糖一样黏着他。
“雷？很少见的单字姓氏啊，大哥你是南方人？听说那边的人单字姓比较常见……”
呵，你小子懂得还真不少。沃夜西心想。自己的确是来自南方的伯加行省，而“沃”也的确属单字姓氏。
「诶？怎么又多了个小小家伙呀。」优尼薇尔似乎是睡醒了，打了个呵欠以后，立刻对阿兹塔产生了兴趣。
“你给人起称呼的手法不怎么高明。”沃夜西说道。
「发生了什么？」
“一次出乎意料的奇遇。”沃夜西不耐烦地说道。
「嘿，小家伙，你好像……不喜欢这个小小家伙嘛？」优尼薇尔的语气忽然变得很轻，“那……咱把他吃了吧？反正这里也没别人会看到，你说是吧？”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优尼薇尔的语气在某一刻分明透出一丝喜悦，这让沃夜西的后脊被一阵恶寒侵袭。
少年猛地停住了脚步。
“这种事情，不要老是让我提醒你。”沃夜西冷冷地回应，“门都没有。”
“大哥！”走在前方的阿兹塔唤了一声，“真是好巧啊，到我家了！”
“什么？”沃夜西抬头一瞧，正见阿兹塔站在一处木拱门旁，那拱门上方挂了个牌子。
奎奇孤儿院？沃夜西念叨着木牌上的字，又看了看那栋孤零零的平房。
阿兹塔爬到了围墙上，双手叉腰，笑道： “大哥，择日不如撞日，我请你做客来我家做客！”
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然而麻烦已经够多了，还是赶紧回去。沃夜西立刻做出了决定。
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屋内传来一连串尖锐的“噼里啪啦”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阿兹塔立刻变了脸色，他赶忙跳下围墙朝屋子跑去。
“砰！”突然间，玻璃窗户上碎了一个窟窿，一只金属杯子飞了出来，正好朝着阿兹塔砸去。
“啊！”全力冲刺的阿兹塔根本来不及躲避，眼见着就要被砸中。沃夜西闪身拦在了他面前，飞起一脚将杯子给踢飞了。
“厉害啊大哥……”阿兹塔感叹了一句。虽然心有余悸，但他依然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门前，打开了门。
“发生了什……呃！”
门后出现的一名大汉，把阿兹塔本来要喊的话全都噎了下去。
“哈！还有只小老鼠呢！”这名脑袋都快顶到门框的大汉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沃夜西也看见了这名大汉，微微眯起了眼睛。
来自赎罪营的少年不仅能够分辨邪种身上所带有的坏灵，也能够分辨一个人类眼中所抱有的恶意。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宪兵队……”沃夜西一眼便瞧见了大汉那一身蓝色制服胸前的印花纹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