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一吹，野草就连了天。

“后来，勇者打败了公主，他回到了城堡，和巨龙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叶泠然说着，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透过窗户，叶泠然看了一眼外面渐深的夜色，有些无奈地说道：“师姐，故事已经说完了，该回去睡觉了。”

简素趴在桌案上，直勾勾地盯着叶泠然。夜深，少女的眸中早已有了几分倦意，但她还是强撑着轻轻晃了晃脑袋，伸手去抓叶泠然的胳膊，小声说道：“再，再等会……小师弟你再说一个别的……”

“哪还有什么别的……”叶泠然忍不住小声嘀咕着，无奈地看着已经要趴在他桌子上睡着的少女。

“就是那个……”简素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想了几秒又接着说道：“就是那个罗密欧与猪过夜的故事……”

“这是哪门子的重口猎奇故事？”叶泠然翻了翻白眼，他轻轻揉了揉少女柔顺而光滑的发丝，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柔声劝诱道：“好啦师姐，赶紧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进城大比呢，你的对手可是易如日……”

大比的第一轮在三天之前结束，雪清欢虽然失利，但简素却是无惊无险地战胜了自己第一轮的对手，再加上轮空的叶泠然，这两人都得要参加明天的大比第二轮。

第二轮不存在轮空，叶泠然的对手也已经确定，一位来自白门的五境弟子。而对于简素，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她抽到的正是来自阴阳阁的易如日——那个被她当做一生死敌的家伙。

听到易如日的名字，简素顿时清醒了几分，少女支起身子，脸上表情有些茫然，她思索了一会，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往外走，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

“那小师弟，我先回去了。”简素说着打了个呵欠，朝着叶泠然摆了摆手，走到门口的时候，简素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等着叶泠然和自己告别。

“嗯，走吧走吧……我就不送了。”叶泠然漫不经心地说道，低着头甚至没去看站在门边的少女。

简素表情明显有些不满，她恶狠狠地瞪着还趴在书桌边看书的少年，过了许久，却见他还是一副不为之所动的样子，顿时有些泄气，气呼呼地鼓着小脸便要离开。

“哎师姐……”叶泠然突然叫住了简素，他抬起头来，桌案上的烛火将他的脸映得有些发热，叶泠然想了想，缓缓说道：“师姐你明天赢了易如日的话，我再给你讲故事。”

……

简素已经离开，房间中再度恢复了安静，因为有几天的休整时间，叶泠然几人便回到了山上剑宫，宫中的一切叶泠然都很熟悉，所以有几分莫名的心安。

夜深，万籁俱寂，半敞开的窗外只传来淡淡的风声，偶尔夹杂着几声安静不屈的嚎叫。烛火将要烧尽，叶泠然便放下了手里的书，走到窗边要把窗户关上。

窗外天空有如钩的弦月，窗前没有任何阻拦，淡淡的银色光幕便扑面而来，栽在窗外墙边的竹丛又到了生长的时候，清瘦稀疏的竹影落在地上，成了看不清形状的图画。

叶泠然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一切，他突然又想起了刚刚才离开房间的简素，那丫头最近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常常会缠着他说很多话，语气也变得细软温柔，偶尔对上叶泠然的目光时还会莫名的脸红。

这丫头甚至还和一向要好的雪清欢闹了别扭，因为雪清欢也在干着同样的事。

只是，对于这两人的变化，叶泠然没去想，也不想去想。

毕竟在叶泠然看来，女人什么的实在是很麻烦的生物，她们只会影响大哥我行走江湖。再加上，感情是更麻烦的事情，尤其是男女之情。

大道修行本就前路漫漫无期，何须将生命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更何况，感情这种东西，不小心陷进去了，再想出来，会很难。

再也出不来，没机会出来，就更苦。

像是秋叶亭的苦酒，像是双刀阁的烤蛇胆，像是镇妖楼的那些锈迹斑斑的锁链。

叶泠然记不起来这些话是谁跟他说的了，但如今想起来，却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吹着山风感慨了一会，叶泠然轻轻叹了口气，正打算关窗睡觉，眼底余光里有一抹深深的红色在小院拐角一闪而过。

叶泠然愣了一下，他认出来了那人，是镜。

说起来，叶泠然已经有月余没见到镜这丫头——前几次去前山断崖也没碰到。她像是游荡在群山间的山鬼一般，让人摸不清行踪，却又偶尔出现，有人朦朦胧胧地看见，便成就了绝美的传说诗篇。

叶泠然犹豫了一下，便裹上外衣推门走了出去，初春风声温和，却依旧带着料峭的寒意。叶泠然快步走出小院，在拐角的地方看到镜，她似乎是在眺望着远方的群山，没有离开。

镜今夜依旧穿着一身单薄的红色衣裙，长发挽到了脖颈处，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束起，发带垂下，顺着玉背垂到了纤细的腰间。

女孩腰间束着裙带，红色的百褶长裙袅袅婷婷，在叶泠然的记忆里，这丫头向来不施粉黛。曾经他也给镜买过一些女孩子都会喜欢的胭脂水粉，但直到叶泠然入土闭关那天，这傻乎乎的丫头都没能学会化妆。

现在似乎也一样，镜如此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和五百年前几乎没有区别。

叶泠然看着镜，神色有些恍惚。

人生若只如初见，便大概是这样的情景了。

“仙师。”

叶泠然上前几步，轻声唤了一句，他在与镜重逢之后，一直都是以“仙师”来称呼她。

镜没有搭话，也没有回过头来看叶泠然，她只是偶然路过，一时兴起便走了过来，本不想打扰到谁，却不料到还是被叶泠然给看见了。

“你明天要参加大比？”

好一阵的沉默之后，镜却是突然问道，她背对着叶泠然，语气也很是平静，像是在说着什么不值一提的事情。

“是。”叶泠然轻轻点了点头。

镜又沉默了下来，像是在思索着些什么，过了好久她才对着叶泠然缓缓说道：“如果你赢了，我会再来。”

ps：等会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