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米蕊丝尔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莱迪熟睡的脸庞。他此时正坐在床边,单手撑住脑袋摇摇欲坠,那头淡色金发颇有节奏地起伏着,看来是睡得很死,经过昨夜的战斗又守了米蕊丝尔一晚,也难怪他会如此疲倦。

趁着早晨的宁静时光,米蕊丝尔再次回想起昨晚在夜空中的那番对话。莱迪所说的并没有错,没有力量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恶鬼的力量是如此地强大,想要与他们对抗必须获得“苍穹”那样的武装才行。然而在莱迪坚决不肯交给自己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莱迪的那个请求也随之涌上少女的心头。

嫁给他……

绝对不行!米蕊丝尔拼命地在心中否定着这个念头,自己根本没有决定这个身体未来的权利,真正的米蕊丝尔愿意把身体借给自己已经是天大的万幸,怎能因此而牺牲她的幸福呢?更何况把莱迪也拖进与恶鬼的战斗中来也是错误的。

“一个人在那瞎想什么呢?”心底深处,真正的米蕊丝尔苏醒了。

“主人,我该怎么办才好?”

“哈?你指什么?”

“我希望得到莱迪的协助,可我又不能把他卷进这场战斗里。”

“我说你啊,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人类。”真正的米蕊丝尔对她的无知而感到可笑,“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标,这就是人类的本性。你如果真的想要获得‘苍穹’,那就嫁给他呗。”

“可是这副肉体是你的……”

“嘴巴上说说而已,只要让他以先交出‘苍穹’为代价,武装入手后还不是随你怎么变卦了嘛,欺骗并不可耻,失败才是真正的错误。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你第一件要学会的事就是欺骗,骗自己,骗别人。”

“可是你的名声会因此而败坏的。”

“那种东西又如何?恋爱这种事情随便找个理由就分手了,看他不爽啦什么的。”

“可是我绝对不能这样做!”

“真是个没药救的笨脑袋,那就随你啦。”

交谈的对象消失了,米蕊丝尔的思绪也回到了现实中,她望着米黄色的天花板,重重地叹出口气。也正是这个举动,惊醒了莱迪。

“早上好。”他彬彬有礼地同她打了个招呼,不过从那脸色来看,他显然还没睡够。

“你在这里守了一夜吗?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米蕊丝尔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是说那些怪物还没被消灭吗?我担心同党来报仇所以就……不过放心吧,我什么都没做。”莱迪顽皮地一笑,好似个淘气的小孩。

米蕊丝尔当然相信他的为人,至少身上这件依旧穿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的紧身运动衣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根本不必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的……”这位心生萌动的发红少女害羞地摸着自己的胸口,位于那里的心脏正扑通扑通地飞速跳动着。

为了尽快摆脱这种暧昧的气氛,米蕊丝尔连忙将话题一转,“为什么昨晚你会知道我在那里?”

“你的‘为什么’真是有点多呢。”莱迪面对她一连串的提问有些苦恼,可他还是尽量展现出了一个绅士该有的风度,并不打算回避问题,“做个交易吧,我们互相向对方提问,并且回答彼此。”

“好。”米蕊丝尔没有拒绝的理由,一口答应下来,“那我第一个提问就是刚才的问题, 是谁告诉你我的行踪的。”

“你真猜不到吗?”莱迪颇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这一暗示性的举动让少女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是拉乌拉吧?”

“对。”莱迪果断迅速地肯定她的猜测。

“不管是她来的时机还是应征的职位,果然都太过巧合了。只是我当时找不到她来监视我的理由,毕竟如果是你的话我没想到……”

“人心叵测嘛,不过我也不是要害你就是了,如你所见,她及时通知了我,我也才能救到你。而且拉乌拉是个非常懂事能干的女仆,曾经是我得力的助手,若你能相信我的话,把她留在身边对你没有坏处。”

“当然,现在我可以相信你。”米蕊丝尔感激地笑道,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莱迪也迎合她共同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变得无比融洽。

“那轮到我提问了。”上一刻还很温柔的莱迪此时却变得严肃无比,冰冷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米蕊丝尔的心思,让她感到有些惧怕,“你是谁?”

简单的三个字,对米蕊丝尔来说却是最难以回答的问题,她脸色唰地就沉了下去,为了不让对方看出异样,紧接着她又竭力恢复之前的笑容,“我是米蕊丝尔啊……”

这发干的笑声显然不能博得莱迪的信任,但面对她的沉默,莱迪也无法得知真相。

“你的确很完美,知书达理,可谓是千金中的典范。可正是这份完美,才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我所认识的米蕊丝尔,所听说的米蕊丝尔,在上个月的时候还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大小姐,四处捣乱,说是自私自利,桀骜不驯也不为过。然而在这短短的半个月内,你的改变竟如此之大,实在非常人所能做到。原本我也推测这是你的手段,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对我故作温柔,因此当时我没有直接告诉你‘苍穹’是可以使用的,这也有各种原因。不过经过刚才的交谈,我确定了一个事实:你不是米蕊丝尔。”

“刚才的交谈有问题吗?如果我是要骗你的话,我……”米蕊丝尔已经慌了手脚,连话也说不连贯了。

“你太单纯了。这就是问题所在。你说没想到拉乌拉竟然是我派来的间谍,可是如果你真的要欺骗我,那应该是格外警惕,不可能没想到这种事情。而且根据以往经验来看,这栋房子里的女仆几乎都是你自己以各种手段挑选来的,对于主动应征的人你根本看都不看,结果拉乌拉却成了例外。各种异常的反应综合来看,我很肯定的是,你绝对不是那个我们所认识的米蕊丝尔·维斯登。”

“可是我记得你与我的过去!”米蕊丝尔还在为自己辩解着,她无论如何也不想事实被揭穿,那份恐惧感占据了她的整个思维。

“这也是让我困惑的地方。所以回答我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利用米蕊丝尔的身份去战斗?”

那咄咄逼人的视线与语气让米蕊丝尔濒临尽头的心房彻底崩溃,正当她要开口诉说真相时,真正的灵魂觉醒了,夺回肉体的控制权,并且二话不说照着莱迪就是一拳。由于休息得不够彻底,少年没能躲开这袭击,只听得屋内传出一阵惨叫,莱迪摸着流出鲜血的鼻子,无辜不解地看着怒气冲冲的米蕊丝尔。

“本小姐就是米蕊丝尔,如假包换!你满意了没有?”

那盛气凌人的模样,莱迪自然坚信不疑,“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米蕊丝尔,告诉我吧……”

这几乎乞求的态度让米蕊丝尔很是满足,虽然她原本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代替那没有勇气解释真相的伊芙来诉说一切经过。

在这之后,米蕊丝尔不顾伊芙的反对,一股脑地将平安夜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对莱迪解释得清清楚楚,这过程中莱迪也是频频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米蕊丝尔长舒口气,口干舌燥的她也顾不得没刷牙,直接拿来床头柜上的水杯,将里面放了一夜的凉水全数饮尽。

“为什么你这么信任她?”莱迪的语气很是平稳。

“啰嗦,轮到我发问了!”米蕊丝尔的气势盖过了莱迪的书生气质,好歹是自己提出的条件,他也只能笑笑,示意这位大小姐提问。

“苍穹给不给本小姐?”

“不给。”

“为什么?”

“你还真是跟她一样呢,不过现在是我的提问时间了吧?”

“你……”被以牙还牙的米蕊丝尔虽然气愤,但却还是强压住怒火,将头扭到一旁闭上嘴巴等候问题。

“为什么你如此相信她?”莱迪重复了次刚才的问题。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因为本小姐想这样做!”

还是老样子,莱迪心想道,无条件的绝对信任啊。不过这也不是真的无条件吧,当初的少年曾经是这么认为的:米蕊丝尔真的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正是这份率直鼓励了自己,所以一直以来,自己才会坚持梦想不肯放弃,因为自己也想同她一样,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是现在看来,米蕊丝尔除了率直外,在支持这份信任的,还有名为善良的性格与强大的靠山在。理解了这些的莱迪,便不再只是把米蕊丝尔当成憧憬的对象,而是一个成熟的少女,虽然很少人能够理解她,但自己愿意去做那少数人中的一份子,默默地支持她,时间可以是一辈子。

提出求婚的理由,也正是源于如此。

“为什么不把‘苍穹’给本小姐?”米蕊丝尔也像莱迪那样追问道。

“因为我不能让你冒险,去同那么危险的怪物战斗,不管另一个灵魂肩负着什么样的使命,只要你还是你,肉体属于你,那我就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之中。”莱迪那充满爱意的目光直射米蕊丝尔,令她有些尴尬。

看来即便再强气再傲娇,女孩就是女孩,被人爱慕依旧会心动,会紧张,也会变得非常可爱。

“今后就让我代替你战斗吧,一起对抗恶鬼,保护这座城市,这个世界。”莱迪向她伸出了左手。

其实我想保护的只有你一个。

这句话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说出口的,因为他清楚,就算说了,也必然只有被拒绝的命运。

“哼,多了个送死的仆人本小姐还求之不得呢!”米蕊丝尔用力地拍掉那手,“别想碰我!”

莱迪对这看似无礼的回应却显露出理解的微笑,他知道米蕊丝尔不是在排斥自己,而是因为她在害羞,毕竟一夜没洗澡了,身上穿得这么紧,浑身的汗臭味实在不符合一个千金大小姐的形象。

“另一个灵魂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一切本小姐说了算,她服也得服,不服也还是要服!”米蕊丝尔盯着他,“不过你还真敢瞒着我派来间谍监视我,还在我房里呆了一整晚,这些事情我可要好好找你算账。”

“那你想怎么样呢?米蕊丝尔小姐。”莱迪作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态度。

“就像你的‘苍穹计划’,我也要启动自己的计划,你必须倾全力协助我,打造出我专属的,地球上,全人类史上最强的武装!我要成为世界上最强的人类,甚至比你还强。”

“遵命!”莱迪一口答应下来,这不服输的劲头也是米蕊丝尔的魅力所在,更何况他也相信米蕊丝尔不会乱用这股力量,面对所爱之人的愿望,作为有能力实现它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就这样,两人终于正式展开了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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