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有些支吾。
我该说我是谁?这本来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后悔跑过来掺和一脚了。
“额啊?”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右手手腕,猛地把我往后一拉,拽着我就往巷子外面跑。那个女孩,她正拉着我跑,不断远离后面气急败坏的女人。
她垂在耳边的发缕随着她的跑动上下颤抖着,但是抓着我胳膊的地方正好是之前在地上划破的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
总之她带着我跑了好远好远,直到三四个街区之外。下了班急匆匆回家的行人看到了我们奔跑的样子,都露出一副疑惑地表情。
跑进了楼房边的一大片干枯的树林,脚下的枯黄落叶被我们的鞋子踩得沙沙作响。眼前的女孩总算是慢下了脚步,喘着粗气的我们来到了一个巨大树桩前,坐在了这个枯黄龟裂的树桩上面。这时我才总算有机会打量我们周围的环境。
一片巨大的树林,有的树叶已经脱落了下来,但有的还依旧是那么的葱绿,任然翠绿的叶子尽量去掩盖早已变黄了的叶子。路边汽车的鸣笛声早已如耳边蚊声一样渺小,这里,只有冬风拂过树叶,树叶落下来的簌簌声。
就像…..一片与世隔绝的地方。
“呐,谢谢你。”女孩的话把我从这奇妙的风景中拉了回来,我把头偏过去,看着女孩微笑着的的脸。
多漂亮啊…..眸子清澈如水,含笑间透露着几分灵气。高高的鼻梁下面长着一只小巧的嘴巴,两排洁白的牙齿格外引人注目。
比之前在咖啡厅的时候还要漂亮啊!
“嘿?怎么了?”女孩挑起了右边的眉毛,洁白的手在我眼前挥了挥。
我这才回过神来,但是还没说些什么,右臂传来的火辣辣的剧痛让我皱起了眉头。我这才注意到左手胳膊上的血已经渗过了绷带,在李昀华白色的衬衫上染上了红。
“你受伤了?!”女孩的视线随着我目光的移动,也注意到了我胳膊上深黑色的血迹,吃惊地说道。
“是,是我抓到了你的伤口了?”她这才注意到手心上沾着的我的血。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但是李昀华的衬衫被我弄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那里有伤口。”女孩仍然很内疚,抓过我的右胳膊,挽起了我的衬衫袖子,露出了已经被血浸湿了的绷带。
“额,其实我已经习惯了,这个伤口还真的没什么。”我有些拘束地抽回了我的手,把它藏在了我的背后,因为上面满是破皮淤青。
女孩点了点头,朝我伸出了右手说道:“我叫墨雨昔,真的很感谢你刚刚帮我。”
我犹豫了一下,把右手的袖子重新挽下来之后,也伸出了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她那纤细的手。
“我叫雨落,很高兴认识你。”
“你该不会就是咖啡厅的那个…..女孩?”
我有点无奈地笑着解释:“不,我是男的,只不过好久都没有理发了。”
墨雨昔听完之后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身子一颤一颤的。“没想到,你是个男孩子。我还以为你怎么了想不开了剪了个短发。”
“呐,”墨雨昔停下了笑,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叫雨昔,你叫雨落,真是巧了呢。”
我抬起头看着早已散尽的乌云,呼出一口气慢慢说道:“因为,我很喜欢下雨。它就像是一个能洗去你身上的悲痛和伤口的天使,总是在窗边发出滴答的声音,表达着它对这人间的喜爱和眷恋。”
说完这句话,我们之间沉默了好久,谁都没有再说什么。愈发强烈的冬风还在从树林里吹过,不时有树叶被卷了起来,在树干上被撞得粉身碎骨。
“我们走吧,你这会儿有时间吗?”墨雨昔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黑色运动裤上的灰。
“啊?”我连忙跟着站了起来,“我倒是一直有时间,怎么了?”
“麻烦你….陪我去个地方。”
——————
“你十几了?”
“我?”我仔细想了想,我多久没有过过生日了呢?我现在十几我都不知道了。
“喂,快跟上。”墨雨昔在前面的灌木旁朝我招了招手,打断了站在原地思索的我。
“哦哦。”
跟着墨雨昔钻过了灌木,从摆的乱七八糟的石砖路上走过,我们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小丘前。
“我都不知道这里有一群山脉……”我被眼前盘满枯黄藤蔓的小丘吓到了。
墨雨昔先我一步走上前去,扒开了石壁上茂密的藤蔓和爬山虎,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
“铛铛!快进来,你绝对不会对这次的旅行失望的。”墨雨昔迫不及待地把我拉了过去。
洞口比较窄,但是对于我这种很瘦的人来说钻过去轻而易举,我跟在她后面一点一点往前移动着。
但是突然间她就消失在了眼前的一片黑暗之中,我探出手左右摸索了一下,并没有找到她。
“墨雨昔?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只有我的回音在狭窄逼仄的洞里面盘绕着。我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一道白光从右边传了过来。
找到另一边的洞口了!
我连忙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刺激了我的眼睛,直到我的瞳孔适应了与黑暗洞穴不同的阳光,我才渐渐放下了挡着眼睛的胳膊。
一个巨大的湖就在眼前,非常的清澈,湖底的石头青苔清晰可见。一片连贯的山脉围绕着这个巨大湖泊,让它与外界隔离。
就像是……
“世外桃源,对吧?”旁边坐在一块巨大鹅卵石上的少女笑着说道。
“上来吧,你在上面看的更清楚。”墨雨昔伸出了一只手,我抓住了那只手攀上了这个有一人高的石头。
我坐了下来,仔细地看着这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美景,湖水把天倒映在了里面,在湖水里可以看到云朵。就像是一缕从湖底升起的袅娜青烟。
“这是一个死湖,就在湖城的老城区和新城区交界处,因为是在城市边缘,再加上好多人不知道这里,所以就成了一片独立于人间的世界。”墨雨昔说着躺了下来,头枕在胳膊上面。
“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和我的……男朋友……..”说着说着,墨雨昔就停了下来,又坐直了身子。
“你还没告诉我你多大了?”
“我吗?我不知道…..”我苦笑了一下。
“那你上高中了吗?”
“嗯,高一。”
“……..”
“噗。”
我有些困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墨雨昔,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笑出来。
“你要叫我姐姐,我上高三了。”墨雨昔很是得意地翘起了她的下巴,她微微抿着的分能的嘴唇稍微有些泛白。
“好吧。”我的脸滚烫了起来,连忙转过头去。
也许我们的交谈就到这里了吧,眼看着太阳也落下山了,墨雨昔和我离开了这一处与世隔绝之仙境。
“谢谢你的陪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站在街头,墨雨昔呲着牙笑道。金光璀璨的夕阳从她的发丝间穿过,把她的一头黑发渲染成了温暖的褐色。
“你回家….不要紧吗?”我有些担忧地问道,因为她之前在她母亲的面前逃掉,而且还是因为我才逃跑。
“没事儿,顶多再把我骂一顿。”她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那么,就到这里了弟弟,我们有缘再见喽。”
说完她朝我露出了她今天为止最后的一个暖心的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我抬起手冲着她的背影挥了挥,张开嘴小声地说了句:“再见。”
——————
“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李昀华把我洗好晾干的衣服叠好放在了紫色的沙发上。“还理了个发,不错,你小子长得还挺帅的。”
“那个,”我有些难为情,“对不起昀华大哥,我把你的工作服弄脏了。”
李昀华瞥了一眼衬衫袖子上的血渍,笑了一下。“这个又没什么,我回头洗一下就好了。你等我拿一下医疗箱给你重新包裹一下。”
——————
“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哦?”李昀华给我又重新绑上了一个绷带,一边收拾医疗箱一边问道。
“呜,”我看着自己的右手手心,今天几次都碰到了她的手。“没什么,只是有点莫名其妙地…..伤心?”
“不过李萱染姐姐呢?”我试图转移话题。
“她啊?回家了,她今天也就是找我出去玩了。”李昀华提起一个装满脏衣服的篮子从沙发旁经过时说道。
“我洗个澡,等会儿我做饭。”李昀华关上了浴室的门。
——————
“怎么样这个地铺?”
我头枕在柔软的棉花枕头上,身上盖着棉被,地暖烤的后背非常暖和。
“非常不错!比我以前的屋子真的好多了,我还没有盖过这么暖和厚重的棉被。”我的眼角逐渐湿润了起来。
……..
“昀华大哥你睡了吗?”
“没有。”
“你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呢?”
“喜欢一个人…..应该就是每时每刻都特别想见到的她的那种感觉吧。怎么了?你怎么下午替我值了个班就像是有了心事?”
我没有接他的话茬,在黑暗中寂静着。
“昀华大哥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如果我是一个女的话,可能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你呢。”
“哈哈,我可不是同性恋,睡吧。”
“嗯….晚安…..”我对着李昀华说道,也对着我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