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副招讨使大人，”金太郎拱手道，“德井家当主德井熙元大人已经率军前来，请大人检阅。”
“知道了。”
我回答道，同时翻身下马。现在我们已经到达了吞武里城的城下町，军队规模已经超过四万五千人。
因为集结了许多信浓的国人众，我们的兵力得到了极大加强。不过一个副作用就是我们现在有许许多多的将领——因为那些国人众的头目也跟来了。这加大了指挥的难度。
吞武里城是幕府的岩松守护吴登正大人的居城，虽然吴大人的领地仅限于吞武里上四郡十七万石。顺便一提吴大人不是志族，他们家的祖先原是从北志地方迁过来的掸族，后来定居岩松，世代相传，到现在也有五百年了。
德井熙元大人的主城是越后春日山城，也是将军任命的越后守护，领有约五十万石土地，算是个大藩。德井大人能够支援一万多兵力，真可谓是鼎力相助啊。
“在下德井熙元，”一位络腮胡子的武士下马行礼，我也还礼，“奉公方大人之命前来交接军队，请绚璃大人检阅。”
“不必，”我挥挥手，“我代公方大人感谢德井大人的一片忠心，等讨逆结束后，公方大人会重重有赏。”
“这是本家效忠的本分，”德井大人微微鞠躬，“那我就入列了。”
“辛苦德井大人。”
于是，德井大人和他的越后军也被编入我们的讨逆军，这样一来兵力瞬间达到了六万左右，可谓空前大军。
但是时间也不多了。今天已经是八月三日，而我们甚至连上野都没到，看来我们这一路军注定是无法按时到达约定地点作战。
我也没有等来新的旨意。虽然岩松信浓众几乎都已经到齐，外加土歧、德井两家大藩的鼎力相助，但我们无法按时作战，哪怕十万大军都没用。
慢着。
我怎么一直没看到今川义东的军队？
今川家可是东海道第一大的大名，雄踞百万石和四国之土，这么大的阵势他要是没有动静，那就十分反常了。
然而通过这几日飞脚收集的情报，今川境内确实没有任何动作，大家都像没事人一样。今川义东本人也是神出鬼没，一会儿在新府馆一会儿又消失不见，总之就是没有一个准信。
先不管了，进军要紧。
“大家在此整备并补充给养，”我发布命令，“两个时辰后我们立刻出发！听螺号三声，第一声，全军归拢物资，第二声，全军待命，第三声，出发！”
“遵命！”
新兵卫和金太郎领命而去，他们负责将我的命令通报给全军。
我习惯性地打开怀表看了看时间，同时又摸出我最后一瓶万灵丹，吃下去两粒丹药。
是福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这么想着，就去大灶处盛了一大碗饭，也不就着咸菜，就干吃。
“主公，你这些日子一直闷闷不乐，不像你啊？”
“怎么不像我了？”
我正扒拉米饭，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是奈姐。
“以往的主公可都是嘻嘻哈哈的，这几天就没见到你说几句话。”奈姐掰了根香蕉，一边吃一边说。
“废话，这几天行军紧急，能有什么时间侃大山扯淡，”我也没睁眼看他，继续扒拉米饭，“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大事？”
这不是废话吗？讨伐伊达，当然是大事啊？
“我看不止。”
奈姐的脸色开始阴暗起来，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指给自己的长发卷卷。
“我觉得，伊达这档子事像一个大漩涡，会把所有的人都吸进去。”
“大漩涡？”
“是啊，”奈姐道，“主公你想，我们进个京，先是遇到了京都所司代，然后又遇到了夫人和那个早百合，新兵卫、上杉利基还有莉莉丝一看就是公方大人的秘密警卫，然后偏偏派主公你揭穿伊达盛宗的影武者身份，进而推断出伊达大人在北边谋反……”
“那又怎么样？乱七八糟的。”
“一点儿也不乱。”
奈姐继续说道，我注意到他的长发好像已经开始定型成卷发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觉得是铺垫好的？只有你遇到了这么多幕府的高级官员和将军亲信，将军才有合适的理由把这么重大的任务委任给你。你想，如果不是你认识上杉利基，身边还有这么个夫人以及早百合，新兵卫会出现在这里？”
“新兵卫？”
我警觉地看了看后面。新兵卫正在一个人吃小灶。
“对。我在京都这一阵子，从来没见过什么母子烧饼摊。为什么只有你遇到了？”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用手拄着下巴，“但是上杉利基说将军会魔法，我就大概理解了原因。可能是将军一直在严密监控我吧，所以才特意安排的。”
“不止，”奈姐继续说道，“你要想的问题是——为什么你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同样地，要不是早百合介绍菊之韵的酒好喝，我也不会带你们去那里。”
“菊之韵！”我登时大惊，“果然是安排好的！”
“安排好的？”
“怎么，你不知道？”
接着，我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把那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果然啊……都是安排好的。”
我们两人长叹一口气，看来我们注定要被吸进这个大漩涡里了。
☆
奥陶国樱尾城。
“报告主公，军队集结完毕！合本家之常备军、斯波军、穆扎拉法丁军以及雇佣军共有五万七千人！”
“很好，新十郎。如此大功，定当重赏。”
坐在点将台上的伊达盛宗道。他的右手边则侍立着一位哥特萝莉。伊达家的几位重臣知道那就是今川义东，但他们都没有说破。
“在下不求重赏，”片仓新十郎俯首道，“只求伊达家之安宁。”
“伊达家的安宁就在此战，”伊达盛宗道，“接下来我要向大家公布一件事情。”
伊达家的所有家臣都站在点将台的侧面，等候伊达盛宗的命令。
“近日将军以本家谋反为由，兴师问罪，想必大家清楚，”伊达盛宗说着喝了口茶，“然列位更应该清楚的一件事是，本家自西山时代起就世代镇守东北边疆，抵御外族入侵，可谓是志虑忠纯、忠心耿耿。五代仙宗公死于赞德王国的马刀之下，十二代持宗公被阿克巴帝国整整拘押了十年，本人作为伊达家第十五代，也在樱海战争中为公方大人立下了汗马功劳，收复三国新增二国，这是开天辟地以来未有之武德！因此本家到底有没有谋反，想必列位心里有数。”
“伊达家世代效忠大南！”
家臣们齐声道。
“好。”
说到这里，伊达盛宗话锋一转。
“既然大家认为本家从未谋反，那么，那个远在京都、妄想用阴谋诡计强夺别家大名合理封地的千早义久，才是真正的谋反之人！”
“左马头千早义久，不仁不义、豺狼成性；狠戾忘恩，犹如枭獍。这样一个卑鄙无耻、忘恩负义、贪婪成性的将军，拿什么来坐得天下？他有什么资格面见我八幡大菩萨？有什么资格面对他源氏的列祖列宗？吾伊达梵天丸盛宗，今乃替天下诛此贼！传七郎！”
“到！”
铃木传七郎信孝走到正座前鞠躬。
“将檄文传谕天下！从现在开始，吾伊达家，即与千早幕府处于敌对状态！”
“是！伊达家替天下讨贼！”
家臣们群情激愤、同仇敌忾，站在一边的哥特萝莉却焦急得不停转圈，时不时还搓着手。
“哎呀！”小小萝莉实在憋不住讲了一句，“不是说好的等阿克巴帝国的雇佣兵然后固守城池吗？你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伊达盛宗的双眼冒着愤怒的火焰，“出兵武藏，先夺取藤原府，后从东海道上洛！”
“上洛？！”
哥特萝莉的下巴惊得都要掉到地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事。我走了。”
萝莉对着空气画了一个圈，前面顿时出现了一个大洞。
“我去问一下帝国那边的情况，你自己悠着点。”
说罢悻悻而去。
“慢走！”伊达盛宗略带嘲讽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你那个阿克巴帝国的援军。讨贼，不光他千早义久一个——”
“还有你今川义东一个。出兵！”
“嘿，嘿，嗷！”
伊达家的太鼓打得震天响，被后世史家称为“伊达进军”的战事，正式打响。
时为宝德三年八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