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叶歌还没走到那边，突然有谁扑到他背后，几乎是挂在他身上。叶歌差点没站稳，咧了咧嘴，莫名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体力槽又空了。
“下来。真的重死了。”他说道。
“重你个大头鬼。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苏楠说道，一点要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过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耽搁了些时间。”叶歌解释了一句，“你不上去唱歌吗？”
“往后推了，这不是在等你吗。”苏楠总算放开了叶歌，没好气地道。看得出来，她确实有些生气了。
“我来了啊。”叶歌微微沉默，随后继续道：“我说过的吧，就算是死，我也会赶过来的。”
“遇到了很大的意外吗？”苏楠看着叶歌。她也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一开始没注意到而已。叶歌那种狼狈的模样，确实不像是在说谎。
“很大的意外啊，差点就完蛋了。”叶歌半开玩笑地道。半开玩笑，另一半是真的。
苏楠微微沉默，随后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叶歌微微歪头，有些不解。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也不容易。我原谅你了。”苏楠笑了笑，“既然迟到了，总要补偿我吧？”
“你想要什么？”叶歌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先应下来再说，反正是他理亏，不合理的请求再拒绝掉就好了。不过看苏楠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再提那种要求了吧。但真要说她是放弃了，叶歌反倒是不相信的。
其实有时候叶歌也觉得自己挺奇怪的。明明自己和白娅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但面对着苏楠的时候却会莫名感觉到有些心虚。只是，这并非是他拒绝苏楠那些合理的请求的理由。
他终究是欠着苏楠一份人情。真要说的话，如果不是因为白娅，叶歌根本不会拒绝苏楠。但现实没有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现实。苏楠比他更清楚这些事情，而她依旧这么做，叶歌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他不是这么冷血的人。这也是他唯一做得到的事情了。
“没什么，散场之后再稍微陪我一下就可以了。到时候一起回去吧。”苏楠看着叶歌道，“你要是拒绝我，我就摔杯为号了。”
叶歌微微沉默地看着台下茫茫多的观众，点了点头道：“没问题。我和白娅说一声。”
“我和她说过了，会晚点回去。”苏楠微微叹了口气，但还是这么说，她就知道会这样。但如果不是这样，大概她也很难对这个人另眼相看吧。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被珍惜，得不到的反而是最好的。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再会对那虚假而遥远的感情抱有任何期待。她需要的是更加实在的东西。本质上来说，她和白娅应该算是一类人吧。经历了相似的事情以后，大家都不再会做那种无用功的事情了。她们只会把希望攥在手里，而不是寄托在别人身上。
“说过了吗？”叶歌有些意外。他总觉得这像是计划好的，就等着他跳进去了。
“说过了。别让我说第三次。”苏楠没好气地道，她也是会生气的，“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迟钝好了。”
叶歌抬头望天，没敢说话。他也不是完全看不懂气氛的。
苏楠站在叶歌身边，突然问道：“下面的小姐姐好看吗？”
“还好吧。”叶歌看了一眼，依旧是刚才那个女孩，不过唱的已经不是刚才那首歌了。
“嗯？”苏楠微微歪头，“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好看。”叶歌老老实实地道。这种事情说不了谎，也没必要说谎。
“还算你有点良心。”苏楠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总算好了些，“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叶歌没理解。
“往下看。”苏楠道。
叶歌看过去，依旧是刚才的风景，没有丝毫变化。他想了想，问：“下面怎么了？”
“你还不理解吗？”苏楠撑着脑袋，就这么站在栏杆后，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他们都是来看我表演的，这是我的舞台啊。”
“可你现在不是站在这里吗。”叶歌道。
不知不觉，台上的表演结束了。台上的女孩说了两句之后，便朝着观众席鞠了一躬，下了台。但那光鲜亮丽的舞台上却没有人接着上场了，甚至没有任何声音。原本还算热闹的场地忽然安静下来，但并不显得慌张，反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那是因为，马上就轮到我了。”苏楠笑了笑，轻轻打了个响指。舞台上的灯忽然熄掉，反倒是周边好几束灯光照过来，把周围的黑暗都一一拂除。台下的人下意识往这边看来，苏楠笑着，朝台下挥了挥手。
叶歌很难用言语去形容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但正因为他站在苏楠身边，他才能体会到这种感觉。以往他所窥视到的，这个女孩的所有骄傲与荣耀，此刻皆尽展现在他的面前。
在苏楠挥手的一瞬，整个场地都为之狂热起来。无论男女老少，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为他身边这个人献上最诚挚的欢呼，仿若那最虔诚的信徒见到崇敬许久的神明。那种铺天盖地的感觉，即便是最壮观的死亡也无法与之相比。
这一刻，叶歌才真真正正地感觉到，那赋予苏楠一切的骄傲的到底是什么。比太阳更加耀眼，比星辰更加璀璨，集一切荣耀于一身。她就是这样的人。
“看到了吗？”苏楠用只有叶歌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欢呼吧，疯狂吧，我会赐予你这一切的荣耀。只有你能站在我身边，分享到这样的荣耀。不要欢呼，也不要出声，这是我的舞台。我说过的吧，你会后悔的。”
叶歌没有说话，仅仅是看着这一切，一种异于战斗时感受到的热血一点点涌上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跳加速。人所能感受到的最最原始的感动，莫过于此。
“看了那么久其他小姐姐，有想我吗？”苏楠拿出耳麦戴上，笑着说了一句。
“想！”那乱七八糟的声音最后集束在一起，只剩下一道声音。
“我啊，现在，很开心，非常开心，超级开心。”苏楠自顾自地说着，也没有理会别人是怎么看待叶歌的，仅仅是继续说着：“我以前就想过站在这个地方，去看我的演唱会场。以前都没有机会，今天主办方给了我这样特别的机会，让我可以尝试一次这样去做。”
开玩笑的，主办方就是组织，当然是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这可是她特意安排好的，可以说是备用手段了。只不过苏楠真的没想到，叶歌没坐到自己安排的位置上，而是真的跑到了这种地方而已。不过这样也不差吧。
“请抬头看着我吧，我会比任何人都耀眼。”她说道，“我的伴奏呢？”
场下伴奏响起。
叶歌知道，这些话其实是对他说的。
他没有跟着苏楠一起，只是看着少女走在最中间，唱着那不知名的歌曲，一路走到舞台上面，笑得比任何时候，比之前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开心。即便不用任何言语，也不需要特意去挑逗，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看着她。
不需要舞蹈，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动作，仅仅是朝着台下轻轻挥手，所有人都整齐地举起手来响应她。
她确确实实是此刻唯一的女王，君临天下，台下皆是她的臣民。
叶歌莫名想起来，白娅最初和他一起看直播时对他说的话。
很厉害吧？
是啊……确实，很厉害。
不论叶歌带着怎么样的感慨，该继续的事情并不会因此而停下来。他只能如最最普通的观众那般，站在场地的最边沿去看这场演出。情绪确确实实是会传染的，那如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时，叶歌也无法免俗。
他便忽然有些羡慕站在台上的苏楠了。至少，即便生活再怎么坎坷，她也可以无愧于心地说出，自己的人生如此精彩，不需要任何懊悔，也不用回到过去。她可以堂堂正正地一直走下去，直到这华丽舞台彻底落幕。
直到这时，叶歌才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只是单纯地羡慕着这个人而已。既不是喜欢，也不是爱恋。他羡慕苏楠那堂堂正正，骄傲如太阳般耀眼的性格，也羡慕她可以像这样，拥有着这般足以自满自傲的舞台。
叶歌并不讨厌这样的人。那是他永远也体会不到的人生，他的性格注定了他很难像这般，走到所有人面前去做什么。大概……如现在这般，默默地去守望这一切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吧。
场中的灯光骤然亮起，恍神间，叶歌微微伸出手去，仿佛想将所有光芒握在手里。直到握紧手，发觉手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时，他才忽然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仅仅是用尽全力，大声地呐喊着。
没有任何意义，也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感情。他只需要像身边所有人一般，尽情享受着这一切。这是透过屏幕去看时永远也感受不到的热情。
如今，他终于理解了这个人想展现给他看的一切。
那是他永远也背负不起来的，最沉重的托付。
PS：编辑昨天找我问了……要不要上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三月初上架吧，我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稿子攒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