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澜爱拼尽全力给姐姐的举动找理由,结果却一直不尽人意。一想到那句“你可以去洗澡了”便更觉得愤怒,口气及语言听起来犹如命令。她在床上辗转,将薄薄的床单翻出许多新的褶皱,月光照到褶上,月影勾出一只月兔。

夏天以后天黑得很慢,同时亮得很早,夏冬年复一年循环变化,唯一恒常不变的是学生一直会在早上六点起来,无论那个时候天是黑还是白。

“澜爱,起床了。”临溪揉揉眼睛,走到澜爱的床铺上,却看到被子被掀开,原本该躺床上赖床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她那么早就去上学了啊。”临溪打了个哈欠,惊奇着这件事。

当临溪意识到昨天似乎对澜爱过于排斥时,澜爱早就跑到东斋学校里了。临溪啃着三明治,想着等会去给她赔个不是好了。不过,乖巧听话的妹妹让临溪忘记一点,她一年前到底是怎么去把澜爱偌大的冰山融化的?澜爱当时又是如何冰冷,拥有让周围空气直都降五度的能力的?临溪脑袋里塞满医术医书与救死扶伤的精神气,大底是给忘了。

“小溪,早啊。”谷雨打着哈欠,将挎包带放到木椅椅背上。

“诶,哇你黑眼圈好重啊。”

“有吗?”谷雨摘下眼镜,揉揉下眼皮。

“最近都多晚睡啊?”

“昨天忘了。反正睡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你要成仙啊。”

“死不了,我周末会好好补眠的。快高考了,也得把这养了十八年的命拿出去拼一拼。”谷雨拉出木椅,坐到上面,“对了你别跟小姐说啊,我可不想被小姐说教一通。”

“好好好。周末来我家一趟吧,我眼霜借你擦擦,不然这都露馅了,笙姐姐多善于观察一人啊。”

早晨的好几节课都上完后,临溪带着谷雨飞奔下楼梯,直冲冲往一年级教室跑。

“诶诶,你这是做什么啊。”

“昨天我对澜爱语气冲了点,我得跟她道声歉,不然越拖越久。”

“那你把我带来做什么,等等,慢点!”谷雨被她拽着,脚步着急地踩着楼梯。临溪跑步速度过快,谷雨有一些跟不上。

“人多,壮胆。”

“就道歉,还需要什么胆儿?”

“那你第一本小说,给陈警官道歉,不也花了两章时间吗。”

“我第一本小说?”

谷雨突然站住,蹙着眉头,她抬起左手,手掌心紧贴额头,思绪疯狂旋转,也没想起那“陈警官”是谁。

“不是,克里斯汀啊你写的,不是她误办了案子还嘲讽陈警官不会做警察,结果尸体如陈警官所料在鱼缸里吗。”临溪被她拉住,还好右手扶着铁栏杆,防止了她跌出去。

“哦对对对,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谷雨揉着脑袋,对于她亲手写出的文章,还是有点没记明白。

“不是,你怎么回事?忘事那么大像老太婆一样。”

“没事没事,快走吧。”

临溪摇摇头,并不同意她的说法,可两件事情堆在一起,她先把谷雨的记忆力问题抛到一边。继续带着谷雨去往一年级教室。闺蜜俩一路火花带闪电,想着吃午饭的时间正在慢慢流逝,就必须更快些。终于走到了一年级六班门口,临溪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转动门把。

“好久没玩两人三足了啊,协调性那么差。”

“明明,明明是你,太快了。”谷雨气喘吁吁地说。

“请问二位有什么事吗?”一位坐在最后座的同学走过来。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们想找房澜爱同学。”

“她呀,她一下课就去操场上了。不过午休时间快结束了,现在去找她也来不及,有什么事,两位学姐放学再来吧。”

“哦,好。”临溪带着谷雨往回走。“你看,她生气了。”

“嗯……小溪你先等等,我好累,双眼有点恍惚,感觉视线一团黑。”说着,谷雨右手脱开她手腕,蹲下捂住脑袋。

“低血糖?抱歉我的确太急了。”

“我没有低血糖。最近经常这样,不知道为什么。”

“唉,明天你多睡会儿吧。”

放学后,临溪第二次去寻找房澜爱,得知她又跑到了操场上,临溪便动身马上去追。可惜澜爱依然生着闷气,无论临溪怎么劝,她也无动于衷。

“澜爱,你别跑啊,我昨天说的太重了,我跟你道歉。”

澜爱很不耐烦地离开她,临溪又追上去,两人前脚后脚,在操场上展开了拉锯战。越走越急,两人将操场都转了好几圈,并且脚步还在加速。人类的大脑是奇妙又多元的,临溪竟然在与妹妹的追逐中脑补起一男一女两人在沙滩上追逐嬉闹的画面,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又猛地止住脚步。

“等,你先过来,咱们讲道理嘛!”临溪羞红着脸,气急叫着。

澜爱却不为所动,她依然生着闷气,看到姐姐也不再追,便打算回教室收拾作业出学校回家了。可下一秒,却没料到刚刚愣住的临溪霎时间像是嗑嗨了的加州贫民窟居民一样迅速地冲过来握住澜爱的手臂,把她十分粗鲁地牵着走。

“喂!放开!”

“那你听我说话。”

“好,听听听。”澜爱甩开临溪的手,叉腰杵着。

“这才对嘛。”临溪将手松开。

澜爱揉揉肤上泛着微红的手臂,又看看临溪,心里的不悦更乘起三倍。她撒腿又跑了,宛如从双手中脱出的狡兔,与站在原地的临溪一下子拉开巨大距离。临溪瞪大眼睛,她就知道澜爱会这样耍赖!两个人捯饬来捯饬去,竟然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再次展开追逐战。

“你也不怕摔着。”

“你管我!”

下午五点,东斋高校历来在乎给学生一个美好的高中三年校园生活,有些运动部即使时间临近紧张刺激的高考,也会照常训练。训练场合自然是偌大的、所有师生共有的操场。临溪和房澜爱两姐妹显然眼中只有彼此,并没看到什么其他学生。

“碰——”的一声,临溪撞到了一位同学,看她的服装竟是校篮球女队的队员。临溪并不像丁谷雨一般,在宅的同时她亦注重体能锻炼,要说对运动完全不感兴趣,其实也未必。她曾经去看过东斋篮球女队和其他学校的比赛,也看过她的高亮表现——这个在那场比赛里拿了整整十八分的被自己压倒的得分后卫。

“抱歉抱歉,我太不小心了,今天一直都在遇到倒霉事。”

临溪挠挠头站起来,伸手准备把那得分后卫一并拉起,她却在地上捂着脚踝。

“你没事吧……?”

“虽然我很不想这样说,但好像实在有点事。”她吃痛脱下鞋子,褪袜一看,脚踝处淤了好一大块。

“张茜桂!你怎么了?”其余四个队友,加上其他凑热闹的人全部朝临溪这儿凑过来,惹得临溪好生尴尬。

“没事,她撞了我一下,不过也怪我,最近训练太猛了,即使放学了我也经常去家楼下小区练投球。过劳训练了吧。”得分后卫这样说着,还给了处于无限尴尬之境的临溪台阶。

“唉,得找替补了。不对,最近流感,她也生着病。”穿着一号球服、看着就像队长的单马尾女生这样说,临溪眉头一皱,同时汗如雨下,明明还是足够凉爽的五月份。

“你们这几天还有比赛吗?”

“嗯……和北立高校的比赛,对面是市重点,并且我们女队打完这场以后不就毕业各奔东西了吗。所以很看重这场比赛的。”队长叉腰道。

“这样吗。”

“我们替补只有一个,四打五不现实,所以只能放弃了。”

这时,澜爱走了过来,看着一系列情形,她了解到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我也有一半的责任,害你们比赛不能继续,我会——”

“我来!”澜爱还没说完,便又被临溪打断了。

临溪,十八岁,身高一米六三,体重五十二公斤,拥有与其他阿宅不同的强力体能,可从生下来开始,从来没打篮球,就连球都没摸过。这样的她去替代后卫,尤其是得分后卫,实乃一步险棋。

“临同学……”队长放下双臂,看着临溪燃烧着热情火焰的双瞳,“你也要高考吧。”

“我要考的是医科大学,录取线不算高。再说了也没办法,毕竟祸是我闯出来的。”

“你没打过篮球,一定打不赢她们。”

“离比赛还剩多久?”

“五月二十九日,还有两个星期零二天。”

“时间不急,拜托你们帮我训练了!”

人群看到热闹已经接近尾声,便纷纷退去。临溪对队长和其他三位同学猛地鞠躬,果然还是漫画看太多了。此情此景,临溪跪下来说一句:“队长,我想打篮球!”好像也挺合适的。

“真没办法,好吧,毕竟我也想打。”队长笑笑,拍拍临溪的肩膀,“训练可是很严格的。”

“放心,我受得了。”

说着,临溪抱起得分后卫往保健室跑。这件事好似圆满解决……除了话被打断后,就一直被晾在那里的房澜爱。她知道姐姐的性子,即使高考在即,学医要紧,她也不会避开这类麻烦事,毕竟是她搞出来的。并且临溪还有些男孩子气,对于这类事情绝对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法,虽然有点帅气。

但是把她晾在一边了啊!澜爱跺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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