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毕竟是伊瑟拉，她肯定料定我们这支远征军无法反攻下卡尔迪亚城，所以才用调虎离山之计支开我们。”
“喂，村夫——”看着最亲密的朋友这么消沉，沐夕语有些责备似的盯着我。“这种时候至少说一些积极的话吧，丽赛露明明刚刚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我只是觉得这种时候没必要掩饰情况的严峻。”我回答道。“好好想想，现在精灵族的做法，帝国恐怕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哪怕我们真的攻回城里，那些黑暗精灵又要怎么处置，全部都杀掉吗？
说到底，那么多人违背社会的道德，选择接受魔族因子，成为黑暗精灵，难道只是因为被伊瑟拉欺骗了？”
“我——为什么！”
像是被我的话刺激到了，丽赛露情绪激动，语无伦次地跑开了。
“幽叶，你去盯着她。”
“我知道啦，主人！”
这么说着，幽叶一溜烟地跟上了丽赛露的脚步，那个魔族虽然多数情况下不太靠谱，但唯有跟踪的手腕我是信得过的。
幽叶和丽赛露离开后，只留下我和沐夕语，以及从刚才开始仅仅像旁观者一样注视着我们的沐夕忆留在原地。
沐夕忆的事暂且不提，沐夕语远远看着丽赛露的背影，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村夫，辛苦你了。”
“还以为你会继续责备我的。”
“确实，丽赛露变成这样，我也很难受，不过听你说明之后，我也明白了。
这个选择对于丽赛露，以及她作为公主所需领导的人民都十分重要，这份责任，只有她自己才能肩负。”
“是啊，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话说回来，如果不考虑丽赛露的私人感情的话，村夫你希望丽赛露在这件事上该怎么选择呢？”
“不考虑个人感情？”
“比如对我来说，无论如何，我都是一个来自帝国的人类冒险者，所以我不希望丽赛露成为黑暗精灵，变成帝国的敌人。
那样，我们恐怕就不能继续作为同伴一起旅行了。
刚才之所以会责备你，多少也是因为有这种私心，之后我也得向她道歉才行呢。
所以，我也想知道村夫你是怎么想的。
对你来说，丽赛露到底怎么做才比较好呢？”
“这个——我也不太明白。”
在消除世人记忆的时候，我曾发誓要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虽然这段和已经失去记忆的丽赛露和沐夕语度过的时光也不失愉快，但每次想要融入她们的时候，脑海里都有着另一个声音，让我和她们保持距离。
说到底，现在的我是基于什么目的而行动的呢？我恐怕自己都不太明白，硬要说的话，只是因为放不下她们，只要她们还没离开我，就想尽可能地为她们多做点什么。
并没有给出答案，我就这样离开了，而在那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沐夕忆”也跟上了我。
“我看不惯你。”
“是吗……”
“明明大家都把你当成最可靠的后盾，你却总是畏手畏脚的。虽然我刚苏醒不久，也不太明白，但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做。
明明在这种时候，你比任何人都有能力出面主持大局。
轩霖，你到底在怕什么？”
“倒不如说，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那还用说吗？对你来说，其实是存在着投降和对抗之外的其它选项吧？
为什么你费尽心思把我带到这里，应该不是就为了让你的同伴做出选择，只要她决定投降，你就乖乖地把我送回去吧？
你明明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却偏偏要把决定权交给别人，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这个道理你懂吗？”
她摇了摇头。
“虽然或许正如你说的那样，有很多事我都替她安排好了，不过最后无论做选择，还是站在最前面的人，都不该是一个村夫或商人这样的普通人，而是那位真正的公主。
事到如今，我说不定也会再次使用我的力量，不过我绝对不会用它扭曲他人的意志，如果丽赛露没有按我的引导行动的话，比如说她决定直接投降的话，那我也会和她一起把你交还给伊瑟拉。”
“怎么能这样……
你这个人就是这么坏心眼所以才不能当我的主人。”
她皱着眉头不悦地盯着我。
“我也没想当你的主人，相反我倒是想把你的记忆格式化一下。
尤莉西亚，你知道的太多了。”
当我说出这句话后，她立刻缩起身子向后退了两步。
没错，这位跟在我身边，看起来和沐夕忆完全一样的女性，实际上是天使尤莉西亚变化而成的。
而留在城里的那位天使则是沐夕忆假扮的，虽然是假扮，但我这次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这个伪装我可是有自信骗过全盛期的自己一两天的时间的。
无论如何，我把真正的尤莉西亚带了出来，这是我为了不再万一卡尔迪亚陷落时失去所有筹码，而特意制作的一道保险。
这样一来，也必须启动备选计划了。
正在我这样想的时候，一位留着短胡子，在瘦弱的精灵族中有着较为显眼肌肉的男性跑到了我身边。
“村夫，你看到公主了么？”
这位精灵名叫鲁卡特，是现在这支远征军的总指挥官，同时她的哥哥还是伊丽莎白的丈夫，因为魔族入侵战死后，鲁卡特接任了他哥哥的军职。
凭借这层关系，鲁卡特恐怕是最不可能倒向伊瑟拉的人，我也是因此特意特意在伊瑟拉面前推荐他做总指挥的。
此时因为卡尔迪亚城内的政变，这支远征军人心惶惶，鲁卡特自然希望尽快找到公主，让她镇住现在的场面。
不过，丽赛露现在并不在这里，她还没能做出决定。
就这样让远征军内部发生动乱可不行，于是我说道：“丽赛露说自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大概晚上就会回来。
她走之前交代我要先将动摇军心的人抓起来，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上面是参加这次远征军的人中所有已经成为黑暗精灵，投靠伊瑟拉的人。
把这些人先控制起来，这样暂时就能稳住军心。”
“这——难道公主早就已经看穿了伊瑟拉的阴谋了吗？”
“当然，你们的公主可不止是箭术高超。”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吩咐下去。”
就这样，鲁卡特拿着名单便离开了。
接着，只见尤莉西亚在身后眯着眼睛盯着我。
“那名单是你自己做的吧，把自己的功劳推到丽赛露的身上还真是没有半点犹豫呢。”
“让这些精灵觉得我很伟大也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是如果他们觉得丽赛露很厉害的话，就可以在公主的麾下团结在一起。
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摆清自己的位置。”
“是么，那把自己摆成村夫什么的……”尤莉西亚仍旧有些无法释然。
……
经过鲁卡特的处理，不少黑暗精灵被抓了起来，他们有一些现出了原形，但因为他们人数很少，很快就被其他普通精灵士兵合力遮掩，而有些聪明的则到最后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无论如何，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很多人都认为名单上的那位就是散布流言，试图扰乱军心的元凶。
因为我把这件事都说成是丽赛露干的，她在士兵中的名望又提升了不少。
通过抓捕他们，现在远征军也暂时安定了下来，并在夜晚按部就班地在驻地休息，而我则住在自己的帐篷里。
以前这个时候，幽叶都会主动跑来试图给我“暖被窝”的，不过今天她跟着丽赛露出去了，而她没有回来，就意味着丽赛露也没有回来。
虽然我为她准备好了不少计划，也暂时为她主持了大局，不过一切都有个限度，在关键时刻，能够把这支军队团结起来的只有丽赛露自己。
虽然今天一度无法接受伊瑟拉背叛的事实，但我认为以丽赛露的性格，她的意志不应该被这点困难就摧垮。
就算到了平时睡觉的时间，我也没有睡，而是在继续等她。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村夫，你睡了吗？”
不出所料，是丽赛露的声音。
“如你所见的，在等你啊。”
“……那真是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有些歉意地，丽赛露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任谁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做出这种背叛的行径都会受到打击的，问题无非是在这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白天的那个问题，现在你有答案了吗？”
“这个——”
她搬来了草席跪坐在我的身边，然后依旧有些犹豫。
“我想过了很多，村夫。
你说既可以投降，又可以反抗，但也确实如你所说的，无论两条路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都会失去很多东西。
而如果投降的话，我要么被关起来，要么也必须站在伊瑟拉那边，这样，我和村夫，还有沐夕语她们就会成为敌人了，我也不想这样，而且，现在的我也无法理解伊瑟拉为什么要那样选择。”
“也就是不想投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