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曾问过我一个奇怪的问题,她对我说:

【月儿,你能定义一下什么是朋友吗?】

那时我只是上小学的年纪,于是我想了很久,作出了一个很幼稚很普遍的回答:“可以互相帮助的人。”

母亲轻扬嘴角嘲弄的笑了笑,望着我没有说话,从她的表情我便知道自己给错了答案。

于是我像是猜谜语一般接连说出了许多的回答,比如聪明的人,善良的人,单纯的人,可是母亲一直都没有点头,到最后我实在是想不到更多的答案了,于是我忍不住开口问道:“正确答案是什么?”

母亲用手抚摸着我的头,缓慢而严肃的说道:【能成为朋友的,是有价值的人。】

“有价值的人?”

我疑惑地看着母亲,那时的我对于价值这个词的理解还仅仅只限于物品,所谓人的价值为何物?

【月儿,你要记住,所谓的朋友是指站在同一层面的人群,而衡量的标准则是他们可以为你带来的价值,哪怕他是愚蠢的,狡诈的,阴险的,你也只是需要多一个心眼防范而已。】

“可···可是书上并不是这么定义朋友这个词的······”

我对于母亲给出的答案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话怎么听都感觉怪怪的。

【书?】母亲眼中露出轻蔑的神色,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书也是人写的,作用仅仅是教导大部分人而已,可是月儿,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将来要走的路是他们拼命踮起脚也望不见的,所以你必须把眼光和要求放的更长远。】

其实我并不是很理解母亲的意思,可我还是恭顺的点头。

【朋友不是永恒的,很多都不是,当其失去价值时,你得果断学会丢下。】

这是那天,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

我一直很顺从母亲的意志,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母亲都是近乎完美的人,周围的人都很尊敬她,又好像是···惧怕她。

母亲的威望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越了父亲,这使我从来都不会质疑母亲的对错,那时的我相信她永远是对的。

我一直依照着母亲的教导做事,在在小学的六年观察过身边的所有人,仔细的审查着他们对我是否有价值,以此作为交朋友的基础,然后利用他们达成我想要完成的事,而当他们失去价值时,我就会不经意的疏远他们直至毫无瓜葛。

价值没有永恒,朋友没有永恒。

也因如此,我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我在各个方面都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那一个。

尚且幼小的我并不知道这样的行径是否会对别人造成伤害,这样是否算是自私的表现,我只像是一台被输入程序自动运行的机器人,披着靓丽的外表执行着所谓“正确”的行为。

当我身处在外人无数的褒奖和羡慕中,我没有感受到一点点的开心,我的内心一直反复的出现一个疑问,朋友真的是这样的存在吗?

我没有得出答案,因为我还是没有胆量去质疑母亲的思想。

某一天我经过花园时,看见一个园丁正用剪刀修剪着树枝,不知为何,我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盯着那把剪刀,忽然园丁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望着自己手中的剪刀自顾自的念叨了一句:【用的太久都钝掉了,扔掉换新的吧。】

说着他便随意的将手中的旧剪刀丢弃在一边,从工具包里拿出了一把崭新的,而等待着那把旧剪刀的命运则是永久的遗弃。

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母亲根本教过我如何去结交朋友,而是如何使用工具,以及不需要时必须果断抛弃,随后再去寻求新的工具。。

我之前从未质疑过母亲,我认为她是绝对不会有错的,可到头来我却只是学会了如何使用工具而已········

书上说,朋友会为人带来开心和喜悦,而我却从未感受到,这一刻我知晓了答案。

原来我,从未拥有过朋友。

·····················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逐渐学会独立的思考,可是母亲那里始终是我无法逾越的关卡,亦或着说,我没有去质疑母亲的勇气。

因此无论外人觉得我有多么的优秀,我都没有心情去回应,特别是当有人艳羡的说出希望变成我这个样子的时候,我的内心总会泛出一种嘲笑的念头,不是在笑他们,而是在讽刺自己的模样。

不知从何时起,一种酸楚的苦闷感始终萦绕在心头,无论如何也排解不掉,也无人可以诉说,当然···也不会有人理解。

这种看似充实却又浑浑噩噩的日子像是一种煎熬,可我只学会了麻木的接受。

直到十二岁那年,这样的生活被一个自称父亲以往好友的男人打破,我不知道该如何具体去形容,但他绝对是个特别的人。

他用与母亲完全相反的理念耐心的与我交谈,却并没有像母亲那样有强迫我接受的意思,而是以一种类似于朋友的平等态度,在他的开导下我解开了自己的迷惘,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也同时理解了朋友的真实含义。

当他用暴力破坏了笼子放走鸟儿给予它自由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所谓的朋友,就是可以理解你真正想要的,并为此愿意打破规则伸出援手,甚至会是能做到以自我牺牲为代价这种程度的人。

从那以后,我不再只是遵循母亲的想法行事,我学会了质疑和反抗,也渐渐敢于将目光投向自己所憧憬的事物。

我开始寻找那个男子所形容的可以成为朋友的人,即使没有明确地方向和标准,可我知道,那种人一定是像他一样,即使相处的时间很短,就算连名字都不知道,也同样可以深深印在脑海中无法抹去的————特别的人。

·····················

2019年8月30日

在父亲的帮助下,我成功入学了青鸟学院,而不是遵照母亲的想法去京都读书,去见那个母亲赞誉有加,却从未谋面的人。

这一次,我必须违抗母亲的意愿,我不想将自己的未来彻底的没有一点变数的格式化。

我知道,我之所以可以顺利的留在这里得益于那个男子为我争取的机会,他离开前最后跟我说,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尝试找父亲帮忙。

尽管有这样的保证,当时我在拨通父亲电话的时候心情仍然有些忐忑,因为我和父亲之间的交流很少,他也从未插手过母亲对我的教育,可当我向他诉说了我想要留在这里上学的要求时,他没有任何迟疑的便答应了,这让我更加好奇那个男子与父亲之间的关系。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丝毫不知晓他的来历,以及父辈的过去。

虽然父亲替我挡住了压力,但依母亲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任性的我的,最终她给我定下了一个诡异的条件,那就是在两年之内当选青鸟学院的学生会长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如果能做到她就暂时不会强迫我去京都。

于是,我和母亲之间展开了一场对弈。

第一次正面违抗母亲的意志,这···便是我跨出的第一步,寻找自我,寻求自由,看清未来的第一步。

但遗憾的是,我依然没有寻找到他所说的那种人,那种可以打破规则行事的傻瓜,亦或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疯子。

如果,不算上被我错过的那一个的话·········

(欧阳欣月的特别篇以日记的形式分为上下两篇,主要是为了不使人物的情感和行为看上去太过突兀,并没有任何水的意思,毕竟我觉得人物单章比正文还要难写,也希望各位读者菌可以发现其中隐藏的伏笔,发挥你们大胆的预测在此评论吧,当然月票有多的话请尽情甩脸哦!(滑稽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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