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过你什么?”

沉默

一个残影在我余光中闪过,“啪”的一下,我的头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扇得晕晕乎乎。左脸的皮肤立刻就滚烫了起来,既疼又麻。

“我告诉过你什么?”

这么一句话被左耳的耳鸣声拦在耳外,但是我的右耳仍然听到了,这让我更加晕头转向。

“呸!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怎么还有脸活着,就是一个杂种。”

滚烫的脸上被溅上滚烫的东西,那是她吐出来的痰,从我肿胀起来的脸上滑落下来。我尽量不去想她的唾沫正从我脸上划过,逐渐滴进我的衣服里。

【冷静,冷静。】我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我已经习惯了,我也许就是一个杂种。】

“哟?怎么还想打我?!”

我的小动作被她注意到了,松开的右手被她猛然抓起。

“啪!”

又是一巴掌上来,打在了我的右脸。

【正好平衡一下,不然只有一边肿起来会有些尴尬。】我浑身颤抖着,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情绪,不让更多的表情浮现在我的脸上。否则会被打得更惨。

那个该死的胖女人终于收起了脸上的横肉,因为是那个酒鬼回来了。不,应该说是我的舅舅回来了。粗暴的开门,涌了进来至呛人鼻的酒味让我的大脑清醒了一点。

“老公,你回来啦。你看这个畜生刚刚又再偷我们的钱。”恶心的撒娇让人作呕,依附在布满纹身的舅舅身上的胖女人。那个让我记恨许久的舅妈此时没有了刚才扇我时的狰狞。

因为她知道,我将会收到更严重的毒打。相比于她的巴掌,我更害怕被舅舅拿在手里的铁棍。

“我……我饿,我真的饿得不行了。对不起,我不会再偷你的钱了,我只是买了个面包,我会还你钱的。”被刻在骨骼的恐惧让我全身在疯狂得抖动,再也没办法保持面无表情了。

那个铁棍

打断过我的小腿骨。

打掉了我的一颗后槽牙。

打伤了我手背上的筋脉。

舅舅并没有因为我的哀嚎停下他手里的动作。当那个铁棍朝我挥来,当舅妈脸上堆在一起的肥肉因为幸灾乐祸而变得狰狞时。

一滴眼泪终于没办法被我的眼角兜住,从脸上滑了下来。因为泪水的涌出,让我的眼睛被一片模糊包裹住,看不到朝我砸来的锈迹斑斑的铁棍。

——————

“额啊…”恢复意识的我从喉腔里挤出一声痛苦地轻微哀嚎,额头上充血的感觉让我知道我昏过去的原因,头上的包大得可怕。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从冰凉的瓷砖地板上爬了起来,周围一片黑暗。我还在舅舅家里,他们也许已经睡了。

我朝墙角爬了过去,扶着墙壁,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脸已经消肿了,但是挨了那一铁棍,让我的头像被泡在水缸里面一样,晕头转向。我离开了墙壁,但是一阵黑暗瞬间涌上了眼睛,失去平衡感的我朝鞋柜上摔去。

在紧要关头我一把撑住了鞋柜,但是木质柜子磕在墙上发出的声音让我一瞬间冷汗冒了出来。如果把他们吵醒,我又免不了一阵毒打。

还好屋子里面那肥婆的呼噜声仍在继续,像打雷一般惊天动地。我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我的卧室,一个阴面、拥挤并且没有地暖的屋子。

他们把杂货间留给我当卧室,只够放下一张床和一个小书桌。我扶着床头坐了下来,垂下了头打算缓一下。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我身体非常虚弱,再加上被铁棍打了脑子,现在真的就感觉快要死了一样。

“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去见爸爸和妈妈了。”我慢慢地躺在了这个满是灰尘和破洞的褥子上。印象中他们那日益模糊的面庞,还有仅存于记忆中的美好,是我在这个黑暗生活下的唯一动力。

一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了,等到家里的长辈亲戚一来,他们又会把我关在屋子里,免得亲戚们发现被舅舅舅妈虐待过的我。

“离家出走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是心中的恐惧瞬间掩盖住了这个念头,我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呢?

就算是去其他亲戚家里,我也只会被他们当作我在闹脾气,被送回舅舅家。我去年试过一次,结果就是我三天没有去学校,因为腿被舅舅打骨折了,在医院简单包扎固定一下,免得进一步恶化。

就在我躺下来的时候,肚子里阵阵的饿意让我的胃就像是被拧起来了一样,非常的痛苦。“我必须要找一点食物,否则我会饿死在这个晚上。”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了床头柜上的手电筒,向厨房走了过去。

在餐桌的边上,我找到了装在塑料袋里的馒头,已经被吃得只剩下半个了。我把手电筒夹在腋下,伸出手胡乱地拨开塑料袋,抓起这个干硬的馒头,塞进了嘴里。

就在我尽力把这个干涩的馒头咽下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在干什么?!”就像是被人刺穿喉咙说话一样,嘶哑、愤怒和令人绝望。这个我知道,我舅舅的声音。

我就像一只被猫抓住的耗子一样,颤抖不已。转过身来,手电筒照耀下的舅舅的脸越发恐怖,通红的脸上爬满了皱纹,被白光一照反而更加狰狞。

“舅,舅舅……”馒头让我的声音变得呜咽,或者本来我说话就是呜咽的。我一边颤颤巍巍地后退一边呜咽地道歉。

但是……

这并没有任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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