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是大选年。作为大选年的前一年,五月风暴运动和整个联邦经济的崩盘,对于联邦人的考验是前所未见的。

“联邦?与我何干?”穿着黑色两用衫,套着黑帽、戴着黑色口罩的约翰如是说。

上街的第一天,他拿到了三百元。因为保守的他还没敢扔燃烧弹,只是稍微带头冲击了几下人群,手里拿的还是普普通通的可乐瓶。

拿到日薪的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把那三张百元大钞摸了又摸,接着再摸,就好像这辈子从来没摸过钱一样。

第二天,他转移到CBD去了,开始扔燃烧弹。有几种不同类型的燃烧弹,最常用的是一种被称为“利沃夫鸡尾酒”的东西,不论是对人群还是对条子的汽车和装甲车都有很好的杀伤力。

当然,还没罢工的条子只占少数,更多的是从金门大桥以西调来的武装力量。大概是还想连任的缘故,总统下达的命令是有限的驱散——只投掷催泪瓦斯,暂时不使用**或者真枪。

第三天,约翰参加了那场针对联邦最高检察院的冲击。半夜里的时候,一大帮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器具冲进去,先拍录像证明是“文明的涂鸦抗议”,然后打砸掉所有的木制装饰、吊灯、玻璃门窗等等,把所有的抽屉全都砸开、烧掉里边的文件。

……

到约翰参加运动一周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小队长,带着一队人马“先行接收”他的母校——中京中文大学。

很久以前……大概是两周之前,这里就已经停课并成为了一个运动基地,但基地并不稳固。因为里边的人思想很复杂,有的人要实现“五条诉求”,有的人要建立黄衫队、进行“天诛国贼”,有的人又拿着李存唐语录,在大礼堂上边喷漆,写着“ge命无罪,造反有理”。总之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思想高度不一致,经常会相互之间打起来。

两周时间里,这里已经打死了四个人,并且谁也不知道具体是谁打死的。一片混战之中,有的人就会突然死掉……

一周多以前,拿着李存唐语录的那拨人已经从学校里撤走了,去到他们的大本营玉田山去了。据说带头的是一个叫李冲的家伙,今年才19岁。

“没有哪个智力正常的剧作家会写出像现实这样扯淡的剧本……”约翰一边想着,一边让手下联络里边的自由派。他现在是小队长了,有权指挥手下的几十号人。

结果里边的人没回应。

于是约翰带人往里冲,冲了几步之后发现临时砌起来的红砖墙后边全是乱石堆,两边的教学楼里还不断地有人从窗户里探出来,用复合弓射击下边的人。没过几十秒,约翰这边就死了两个人。

“黄衫队!”约翰恨恨地看着那些探出来的弓箭手,“给我上枪……”

小队里的“指导员”大惊,马上用还不熟练的汉语低声劝阻着约翰。约翰反过来用流利的英语回答他:“斗争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必须要快速地铲除这些和我们争夺中文大学基地的家伙。我们事后可以伪造现场,诬陷他们内斗。”

指导员犹豫了一下,最后同意了他的方案。

……

二十分钟后,约翰又死了两个人,攻下了这个用桌子、椅子、碎玻璃和各种其他杂物构建的教学楼要塞。又花了半个小时,约翰和手下伪装好了死亡现场,拍好了设置水平极其低劣的证据录像,然后把几具尸体拖到了外边,扔进了那个平时满是黑天鹅的学校大湖里。

全过程中,约翰面无表情,完全没有初次看见死人的那种惶恐、震撼或者兴奋。大概是因为前几天看见过跳楼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缘故。

指导员很欣赏他的这种冷静,准备把他“介绍”给上头的其他人,发展成一个重要的力量。

然而,一直都把死人当做死猴子、一滴眼泪都没有流的约翰,在攻下行政B楼之后,却不知怎么的蹲在墙根底下,像是自闭了一样。别人问他话,他就说“让我静静”。

谁也不知道约翰到底怎么了……但好在学校已经基本控制住,已经可以利用这里的地形建造新的要塞了。约翰自闭了,对整体工作的影响也不大。

只有约翰自己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个全新的世界,适应了满眼是猴子的新规则。

然而,他却看到了那面墙,墙上还贴着历届的优秀学生感想。

其中就有他,三年前拿到奖学金的时候写在墙上的一句话。

“你那么憎恨那些人,跟他们斗了那么久,最终却变得和他们一样。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作为代价。——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约翰缓缓地把三年前的自己写的这句话读了出来,一瞬间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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