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码出来。

好心情全都被那个编辑B给败坏了。

“没申请到推荐就要公开发聊天记录,这个无疑会把关系搞的很差,本来想要帮你,结果弄的你又不高兴,那我也没办法了。”

他又一字一句地读着那个b的蠢b发言,越看越气,越想越火。

你都不让老子吃饭了,搞你马的关系?

约翰马上在自己的小说后面写了一张请假条——今日请假,无更。然后他低着头,批上外衣,跑到外边去了。

他不想再看这些憨批群聊,不想再和这些隔着互联网无穷远的不知道什么样式的“作者”“交流心得”,更不想对着电脑码字。今天的他只想狂奔,只想如同那飘落的树叶一般在风雨中被淋湿。

他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再想……

可他刚刚从那栋楼里出去的时候,砰地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砸在旁边的车顶上。

他下意识的反应是远离——那车是凯迪拉克,很贵的。被人误会是他弄坏了车,那就不好了。

然后他瞪大了眼睛,看清了那砸在车上的东西是什么。

一具尸体。

鲜血喷灌而出,那躯体的眼睛还没有闭拢,直愣愣地瞪着他。

他的心脏狂跳着。没有一次过去的经历让他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即使他本人并没有任何事情,但他却近距离目睹了一桩跳楼的事故。

虽然在网上看到很多类似的传言,但过去两三个月里他都没有走到过比小区超市更远的地方,自然也没见到那些游行和“事故”。

但今天,亲眼看到跳楼,对他的精神是一次不小的冲击。

他有些站立不稳,于是坐到了旁边的花坛边,看着那尸体。他没有叫喊,也没有快速离开,只是看着。

人群越聚越多,都在议论着这跳楼者的身份。似乎是昨天刚刚被从这里扫地出门,然后遇到了网贷的催债员。

“喏,那个老刘哦,已经失业一年多了,只能做做杂工,他还有两个小孩要养,借了网贷……”

约翰听到旁人说着这些闲言碎语,沉默地站起身来。

三分钟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然后……睡着了。

……

醒来之后已经是深夜,不知道过了多久。

聊天软件还在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地响着。约翰心想,明明把那些群都屏蔽了,为什么还有消息?

戴上眼镜瞪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屏蔽了很久的游戏群,管理员艾特全群了。

说是个游戏群,其实里边什么憨批都有,什么垃圾事儿都聊。一看管理员的消息,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项发表,结果看到管理员写的是“@全体成员 睡什么睡,起来嗨”。

约翰大为光火,直接发了一句“你吗死了通知别人?天天艾特你吗个批”,然后退出了群聊。

结果软件还在哔哔哔地响。约翰一看,有个人添加他为好友,备注是“曾经做过网络编辑,想找你聊聊”。

不用看,又tm是隔壁那家小说站来挖人了。约翰觉得好笑,你挖别人也就算了,挖我这个强制被扑街的玩意儿干什么?凑文库作者数量也不用这么凑吧?

心里想着这些仿佛噶韭菜一般的事情,约翰还是点了同意。没办法,多一条路就是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结果那人上来第一句话就让约翰感觉不太对劲。

“你的头像……还有你的发言,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没别的意思,只是我现在挺无聊的,我想找你聊聊。”

听起来像是小姐来放炮了,但约翰此时却没有刚才那么恼火了,居然还回了一句:“你哪位?”

“我叫宋怀民,网名叫库尔干骑手。”

这个人居然一上来就报了自己的真名,感觉有点奇怪。约翰刚下回复个问号的时候,对面又发来了消息。

“2020年到2023年那段时间,我在冰语小说网做网编,在科幻编辑组。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作者……”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见过很多扑街。”一看是最大的网络小说站的网编,约翰就回复了这么一句。

“不,不是这个意思。”

对面斟酌了很久,最后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我现在住在中京大学附属医院里。两天前医生跟我说,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胃癌晚期。因为我一个人在外打拼,他也就直接这么跟我说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想起三年前我接手过的一个作者。他比我幸运,他知道自己不行了的时候,还有大概一年的时间。他没有写出真正的、商业化的网络小说,他只是在那里写。写了六十万字,申请了十几次签约,都没有通过。看他的作品的人只有两位数。我知道他的事儿,知道他的理想。出于私心,我给了他一个推荐,科幻版挂了一周时间。因为这件事情,我被开除了,因为我给没有商业利益的作品、给我出于自己喜爱的作品挂推荐。这个作者叫雪之魂,你也许根本没听说过。但你知道吗?后来我在一段被联邦全网封禁的录音里重新听到了雪之魂这个名字……我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他都改变了世界,改变了联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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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这个雪之魂,就是娜塔莉亚第一卷的自述里面提到的那个还有一年可活的小说家。如果忘了这一段的话,请回去翻看第一卷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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