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不死……是为贼么？”
退出道海之后，云淼淼靠在门板上思索了这个问题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凌晨，林相如抱着上朝用的朝服到行宫外等候时，云淼淼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一个贤明的丞相若能不在这污浊的官场中迷失本心，全心全意地为天下社稷着想百年不曾转移和动摇，这样也会被世人当做贼人么？
天还未亮，看天色约莫也就凌晨三四点左右。
林相如之所以这么早就把衣服送来，是因为一般朝臣都是这个点洗漱准备赶到屋门前等着上朝。
昨日云淼淼并未回未央皇宫里住，自然要提前沐浴更衣准备朝堂之事。
因为云淼淼不敢相信除了林相如以外的人，于是回绝了林相如派来的侍女，而是让自告奋勇的白彩儿帮他。
“相公有心事么？”
“可能只是太困了。”云淼淼想要摇头，却被白彩儿用手按住。
“相公别乱晃头，妾在给相公束冠呢。”白彩儿将胳膊肘压在了云淼淼的肩膀上，“相公的脸上明明写满了‘我有心事’，这怎么瞒得住妾。”
“肯定是有心事呀……小秋至今都还在祜安明手里，我又不可能一路杀过去，这我要怎么从他手里把小秋救回来？”云淼淼越想心里越窝火，“昨天那件事表面上看是我占了上风，但是事实上我反倒是被祜安明给摆了一道，今天朝堂上一定比昨天更危险。”
“难不成他还能在太和殿上杀了相公不成？”
“也不是没有可能。”云淼淼苦笑。
若是在真实的世界里，祜安明肯定不敢这么乱来，但昨晚和荆珂联系过之后，他可以非常确定这个世界就是太阴的幻境。
这样一来，“祜安明”做出什么云淼淼都不会吃惊了。
最让云淼淼不解的一点是，如果这只太阴的目的是杀了陷入幻境中的人，那为什么他还能活到现在？
别说祜安明了，就是在行宫外面候着的林相如，想要杀了云淼淼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又怎么会让云淼淼活到今天？
仅是为了杀人用得着这么大费周折么？
“彩儿，你说为什么我们还能活到现在呢？”
云淼淼看着铜镜中认真的白彩儿，抬手摸向了白彩儿的脸。
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失去白彩儿。
再一次？
为什么要想到“再一次”？
“相公别乱动，妾在给你穿衣服呢！”白彩儿摘掉了云淼淼的手，“再说了，妾怎么知道么为什么？妾还想问相公呐！”
“我也只想到了一点……说给你听听吧，要不然我真的憋坏了。
“彩儿，林相如即便被醉仙罂粟祸害成这个样子，都仍旧至少有九重天的境界，在土地神庙的时候他甚至一路冲上了十重天……”
云淼淼语气中充满了不自信。
“我虽然和师父学了九年的剑法，但实战经验几乎没有，而林相如活了几百年，在太阳帝国建立的途中他立下了汗马功劳。
“无论是境界还是实战经验，我都完全比不了林相如，他想杀我们轻而易举。
“抛开林相如不谈，祜安明手中掌握着整个未央皇城的军队，这些士兵至少有五重天以上的实力，就算你能够帮我调动我道海里的真气，也绝不可能以单人之力对抗这么一支军队……
“把我们拉进幻境中的‘太阴’明明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把我们给杀死，可是为什么它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放过我们，让我们活到现在？”
“相公想了好多。”白彩儿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妾还以为……”
“以为什么？”
“妾还以为相公就只是一心想着怎么救出晴秋姑娘呢，哪想得到相公会想到这里。”白彩儿拍了拍云淼淼的肩膀，“相公站起来吧，让妾看看哪儿还有不妥的。”
“是要救小秋没错，可是救出小秋之后总得知道该怎么出去吧？”云淼淼起身张开双臂，“我可不想被困在这个环境里一辈子，又或者好不容易救出小秋之后，突然有一群人跳出来把我们给乱刀砍死。”
“妾感觉相公想的好像有点太多了呀，唔……这里有褶子……”白彩儿捏着下巴观摩着云淼淼的衣物，然后蹲下开始捋云淼淼身上的褶皱，“说不定这太阴就想看相公救晴秋姑娘呢，而且啊相公，救晴秋姑娘这还八字没一撇呢，能不能先把这正事儿给解决了再思考其他的事？相公转个身，让妾看看后面。”
“怎么感觉救小秋这事你比我还上心呢？”云淼淼乖乖地转身，“之前你不还在跟她闹脾气。”
“如果救不出晴秋姑娘的话，相公会很伤心的吧。”
白彩儿温文的娇躯毫无征兆地贴在了云淼淼的背上，一双玉臂轻轻地揽住了他的腰。
“妾不想看见相公伤心。”
白彩儿的声音像是一阵暖流，透过云淼淼的后背传到他的心里，痒痒的，却很舒服。
“别用力啊，这你才刚整好的衣服，又要起褶了。”
“那妾就再为相公整一遍！”
白彩儿越是乖巧，云淼淼就越是有罪恶感。
如果哪天白彩儿发现她真正的“相公”不是我，她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我真的是彩儿的“相公”么？
云淼淼苦笑着摇头，把这些杂念给抛走。
“彩儿，一会儿跟我一起上朝吧？”
“相公说什么胡话呢，妾肯定会跟相公一起去的！”
“那就换一身衣服……你之前那身华服似乎就是太阳王朝时期的吧，那身就不错，快去换上，要不然时间就不够用了。”
“相公，你是不是蠢？”白彩儿从云淼淼的身侧探出头来，噘着嘴看着他。
“我怎么又蠢了？”
“后宫不得干政，相公听说过哪个朝代允许皇后上朝的了？”
“你还真入戏了不是？”云淼淼没好气地捏了捏白彩儿的鼻头，“那你说，一会儿怎么和我一起去？”
“变回原形呀，到时候要是出意外了，妾也好再帮相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