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如身上仍然裹着一层薄薄的淡青色真气，将他浑身上下染成了一种略显诡异的淡青色。
尤其是林相如那张白嫩秀气的脸，被这一层淡青色的荧纱覆上后更加显得邪魅，在漆黑的月夜中显得恐怖无比，简直就像是一只刚刚复活的僵尸。
再加之理想如那仿佛从九幽中传来的冷清之音，着实把毫无防备的云淼淼吓了一大跳，差点儿就心肌梗塞晕死过去。
“林先生，您快收了神通吧，再被您这么吓两次，晚生本就不长的阳寿都要被吓光了。”
云淼淼捂住额头抚着胸口，尽可能平息着自己差点被吓到停跳的心脏。
“陛下，臣想通是怎么回事了！！！”
林相如兴奋地牵着云淼淼的手径直入了寝殿。
在林相如进入寝殿的一刹那，他身上的淡青色真气四散开来，点燃了整座寝殿四处安放的烛台。
“如果真的如陛下所言，陛下只是因为太阴而进入了臣目前所在的世界，那陛下想要唤回‘堕天’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了。”林相如翩然抬头，开心地笑着看向云淼淼，“陛下来自未来的世界，且又是转生的龙体，那么在陛下所生活的未来的世界里，‘堕天’的境况到底如何呢？
“退一步说，即便‘堕天’仍和臣所生活的年代一样矜矜业业地作为‘仙坑大阵’的阵眼两千年之间都毫无动摇，可如今陛下被困在这太阴幻境，又失去了两千年前的记忆与境界，‘堕天’是否能接收到陛下的召唤？‘堕天’接收到了陛下的召唤后又是否愿意承认在这种状态下的陛下呢？
“甚至可以再退一步说，在‘堕天’被陛下定下十八道封印之后，她即便接收到了陛下的召唤，也确实愿意响应陛下的召唤，那么在她赶来的途中，若有人将其拦下，又该是如何？
“更何况‘堕天’被作为阵眼封印了两千年，她如今残存的境界是否能突破这个太阴幻境？
“陛下，臣无法确定臣与陛下到底谁是庄周梦蝶，臣想陛下一定自己心里有数，现如今臣虽然很想帮助陛下把‘堕天’叫回来，可显然现下是不可能的……
“无论如何，过了明天的难关之后，请陛下……”林相如言及此处，突然勾起了嘴角，笑容温婉若阳春暖风，“和臣一起去那‘仙坑’看一眼‘堕天’，好吗？”
“林先生的确说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云淼淼没来由地觉得烦躁，“但是我拒绝。”
“嗯，也是呢，至少要等到把明天这一关过去才行。”林相如低下眼帘抹了抹眼角。
“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比起这个，林先生，我现在更好奇你为何叫《六壬诀书》为恶法，你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么？”
“不为天地立心，不为民生立命，既不为往圣继绝学，又不能为为万世开太平，豪取世间天地生灵之精神真气，耗资巨大仅为个人之所谓‘仙道’，不为恶法，还能为善法？”林相如笑着摇头道，“如此之法，何谈为天下之苍生，更妄论为民生之社稷，若不以为恶，反而将其尊之为善，岂不是咄咄怪事么？”
云淼淼听完林相如的话后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那在林先生眼中，善法又该如何评判？”
“帝国耗数十年新编之内功《奇门遁甲》术便是善法。”林相如语气中多了几分自豪意，“此术颁行全国，陛下学之即可。”
“《奇门遁甲》术可能令人起死回生？”云淼淼皱起眉头。
“起死回生乃违背天道之事，上古虽不乏回生之术，但每回生一次便是对天道的违背，所谓的逆天改命，改的是强行令人回生之人的命数，多次用回生之法使已死之人复活，那此人也命不久矣。”林相如弯腰拱手，“若一人命数将尽之时强行以他人的命数续之，这并非自我求道法，而是偷鸡摸狗之类。”
“何为天道？何为命数？林先生说始皇帝‘堕天’，又‘堕’的是什么‘天’？若‘天道’不公，为何不反了那‘天道’？”
“陛下，臣越发对陛下深信不疑了。”林相如的声音再次颤抖起来。
“晚生在向林先生问道。”
“陛下，‘天道’就是‘天道’。
“道可道，却不可视之如常道。
“命数无所由来，乃天理人心。
“逆天改命，违背天道伦纲，人心向背，自有所从，这便是命数。
“‘天道’不仁，视万物如刍狗。
“而陛下所‘堕’之‘天’是假借‘天道’之名，自称‘天道神仙’行骗天下千万年以中饱私囊的蝇营狗苟之徒。”
林相如一席话语说完，白彩儿的手也抓紧了云淼淼后背的衣物，手心中满是汗液，身子甚至也开始微微发颤。
“相公，妾没有……”
云淼淼远比现在的白彩儿更为紧张，林相如的每句话似乎都在戳他的脊梁骨。
云淼淼在八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活不过十八岁，这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如何能够活得更久。
云淼淼一直害怕着一件事——他体内的道海，若完全失控，又会是什么样？
仅仅是死亡那么简单吗？
他想象不到，他也不敢想。
“林先生，今天就到这里吧。”云淼淼不敢再问下去，只好僵硬地转换话题，“天色不早了，林先生能否为晚生和彩儿安排吃食和住处，明天早上还要上朝呢。”
“是臣照顾不周！若陛下真的饿了可以先拿供桌上的东西填填肚子，本就是给陛下准备的，现在要准备的话，恐怕也得至少半个时辰……”
“别别别，可千万别！”这话听到耳朵里真的是奇怪到无以复加，“林先生还是带我们去一个稍微正常的地方吃点儿正常的东西吧，等等也无妨。”
林相如唱了一声喏，然后走在前面引着云淼淼和白彩儿出了寝殿走向太庙后方。
一路上白彩儿魂不守舍，甚至到了太庙的行宫之后都没恢复过来。
过了好久好久，白彩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云淼淼：
“相公，妾救活马三真的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