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马斯冷哼一声，来到了那名长角骑士的旁边，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件物件。
那是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香炉。
看见香炉，艾儿心中猛地一紧，瞪大的眼睛瞳孔也收缩起来。她认得那个香炉，她昨天才在父亲的房间里见到过。
那是她去到戈尼格贝蒂后购下，送给自己父亲的香炉。
看着自己亲手选购的香炉，艾儿眼眸里动摇不已，焦灼之情让她心跳加速。
这东西──这东西被利用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香炉可能就是卢提迪亚用来下毒毒杀贝尔休的关键物品。
这可是王女殿下送的东西，谁敢细查？
卢提迪亚也许是想要利用了这一份“信任”，所以才会利用了这个香炉，而且又能在事后嫁祸给艾儿，一举两得。
不，就算真的有人查到香炉里面被做了手脚，也只会第一时间怀疑到艾儿头上。
只是，他是怎么做的手脚？是运输过程里就做了手脚？还是贝尔休用上之后做的手脚？派谁做的手脚？
无论如何，艾儿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不知不觉间掉入了圈套了。
艾儿开始低调地转动视线寻找退路，同时尽可能拖延时间地高声反问洛马斯。
“卢提迪亚伯爵，你是想仅仅用一个香炉就对我作出这种严重的指控吗？”
“殿下很阴毒啊……”
卢提迪亚没有顺着艾儿的话题走反而自顾自地说：
“你先利用某些方法对公王殿下引子，再把毒藏在了香炉的香里……公王殿下每点一次香，就离死近一步，你一步一步地把公王殿下推向死地，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说得义愤填膺，像是真的为此感到愤慨一样扭曲了面孔，说话期间脖子上的青筋也一根一根地凸了出来。
“王女殿下，公王殿下可是你的父亲啊！”
卢提迪亚深痛恶绝地举起右手食指指向艾儿，表现得相像夸张，像是个杂耍的一样。
“卢提迪亚伯爵，你这样依然无法指证是我做的。你的脑子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知道那怕你的说法是真的，也有很多人可以借机陷害我。正如你所言，我是父亲的女儿，动机应该是最小的。”
艾儿眯起眼睛，语气缺乏起伏，但有在颤抖。
“反倒是卢提迪亚伯爵你更有动机一些，不是吗？”
“……”
洛马斯哑口无言。
他没有预料到艾儿如此敏锐并且善词，一时被说了个语塞。
“你、你说谁更有动机？”
“自然是你啊。”艾儿优雅一笑，歪起脑袋，“一直觉得父亲坐在那位置上碍着自己的，难道不是卢提迪亚伯爵你吗？”
“哼，你才是第一王位继承人。”
艾儿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不能破口大骂。她顺着洛马斯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所以我什么都不做，只是坐着等位置迟早是我的，所以我有什么动机呢？别忘记了，我还没有成年，至少比已经快四十有多的卢提迪亚伯爵要年轻得多，也有更多时间。哎呀，真奇怪，谁才是那一位等不起的呢？”
听见艾儿的一番话，有部分人觉得有道理般议论了起来。
“你血口喷人！”
洛马斯的反应真的非常丢人现眼了。
“难道你就不是血口喷人了吗？卢提迪亚伯爵。”
艾儿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心里却早已被怒火所填满。她的手已经握得很用力，指节都发白了。
“伯爵大人，你不要动气。证据如山，就算王女殿下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是驳不过你的铁证啊。”
察觉到洛马斯表现难堪，大有快要被艾儿牵着鼻子走的倾向，站在洛马斯稍后处的莎提拉主动上前提醒洛马斯。
洛马斯有一些难堪，但强使自己冷静下来。
嗯？这个女人……艾儿的注意力再次投放到莎提拉之上。
如果换在以前被自己这么一激，洛马斯肯定就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令洛马斯平静下来。
有股奇怪的香味。
艾儿捂住鼻子，直觉这香味有一些古怪。莎提拉见到艾儿的动作，眉毛稍微皱起，显得有一些惮忌。
“来人，把东西给拿上来，人也带来。”
伴随着洛马斯的命令，两名士押住一名女性走了走进宴会厅，来到洛马斯的身旁。紧接其后，还有汉尼巴以及费洛两人。
“……”
艾儿看着跪倒在地的女性，瞪大了眼睛。
那是以前曾经侍奉在阿尔露依身边的女官。
“王女殿下认识这个人吧？”洛马斯意味深远地问道。
“……”
艾儿就算想要不承认也不行，在场应该有不少人认得这一名女官。
一名士兵把一个贵华的木盒被拿到洛马斯的手上。
他冷哼一声，把盒子打开，一股淡而幽远的香味便传了出来。艾儿认得这一种香味，因为那也是她选购，具有宁静心神，来自煌帝国的香料。
“费洛阁下。”
洛马斯招呼费洛一声，后者点了点头便走上前来，伸手翻查木盒子里的香料。可以看见费洛的眉头渐渐皱起，最后甚至牵连到整张脸，他的表情凝重得可怕。
“有毒。”
短短两个字，已经引起在场所有人一阵哗然。
就算证据尚未确实，但是在场的来宾已经开始议论，再加上本来就是卢提迪亚派的人马在煽风点火，现场的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
就连萨安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轻易出声。
萨安是保王派没有错，但是艾儿已经深陷谋害公王的嫌疑之中，所以他也得考虑清楚是不是要继续维护艾儿下去，否则艾儿的罪名一旦被坐实，他也会受到牵连。
而阿尔露依至今没有作声。
“把你所知道的说出来。”
洛马斯接着询问那名跪倒的前女官。
前女官有些惊恐地答应一声，语气不稳地说道：
“这些香料……都是王女殿下派人送来的……说对公王有益处，而公王殿下也一直视若珍宝，一直都是由他亲自来点的……其他人几乎接触不了那些香料。”
“诸位请听！”
洛马斯张开双手一振袖子，深恶痛绝地高声控诉：
“王女殿下正是如此利用公王殿下的信任，设下如此阴险的毒计谋害公王！真的是叫人痛心疾首啊！可敬的公王殿下竟然就此惨死──”
“预先准备的台词就别念了，卢提迪亚伯爵。”
艾儿不以为然地说道。
洛马斯的说话被打断，他一时僵住了表情，下一秒却又露出不屑的表情。
“连王女殿下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艾儿叹息一声，想要把心中的无力感给吐出。
还没有是绝路，她坚信如此。
这些证据份量亦不足够，最多就是可以作出指控的程度，却无法实则上把艾儿定义成罪人，因为其中还有很好地方有漏洞和破绽。
然而，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卢提迪亚伯爵的人。
这肯定是卢提迪亚伯爵做了手脚，才会让艾儿陷于这种被动的处境。在这种情况下，艾儿几乎可以说是孤立无援的。
只要洛马斯稍微动员一下，在场大部分人都会站到他那一边去。
到时候，艾儿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她是王女身份，也恐怕难逃被绑起来的命运，而只要她被抓进大牢里去，那么就有很多意外可能发生。
比方说，畏罪自杀。
所以，艾儿判断自己现在极力需要避免的事情，就是落到卢提迪亚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