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着前面驾驶座位上那个略带着怨念的目光,我不禁叹了口气。
“既然到了,就不要在小区里绕弯了吧?”
睁开眼,发现车绕进了一侧昏黄的小巷子里,车窗两侧尽是灰色的墙壁。
“啧!”
埃摩德不屑地咋舌一声,她投过来的视线丝毫不掩饰她的反感。
“既然知道地方了,那你就主动下车啊,混蛋!”
这次是黑道风格嘛,我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想要我面前摆弄演技了。
随着埃摩德一声低吼,车子便倒着从巷子中撤了出来。
打开了车门,眼神瞥向了那个脱下帽子正个自己扇着风的少女。
“带上假面生活固然是你的选择。”
下了车,只留下一个略显寂寞的背影。“只是,偶尔也想跟不带任何伪装的余渺交谈一下啊。”
没等埃摩德回答的我的话语,我便挥着手,走远了。
脚踏在台阶上的感觉不怎么舒服,坚硬的触感通过鞋底传达过来。
这双鞋大概也陪伴了我一年了,也是时候扔掉了。
我这个对于衣装不怎么在乎,但是唯独会对鞋子情有独钟。
一双运动鞋,不把它穿破就基本上不会扔掉。
至于要问为什么,算是在给自己提高难度吧。
拿出钥匙,将其塞入孔洞中。悦耳的机构转动声响起。
伴着一丝淡淡的喜悦,我推开了房门。
“欢迎回来。”
迎接我的,是扬着一脸喜悦的恭悦。她将小手背在身后,喜色溢于言表。
什么啊,这架势,是要趁我不注意抱住我嘛?
还真是老套的手段。
“啊,我回来了。”
伴着约定俗成的问候语,我缓步踏入了房屋之中。
就在我刚刚转过身打算将外套放到衣架上之时。
一双小手先是出现在我视野里,然后伴着柔软的触感和包含热量的怀抱一起从身后传来。
“干嘛啊?”
就这么任由恭悦抱着,我还是遵从着自己刚才的想法将外套挂在衣架上。
“只是想抱抱你了~怎么?难道不行吗?”
恭悦的语气十分软绵,丝毫没有掩饰其中的撒娇意味。
“不是不行,而是总觉得没有十分实感。”
一边叹着气,一边托着恭悦向着房间里走去。
“什么叫没有实感?”
恭悦攀上了我的背,她的脸颊贴在我的后颈上,让我有些发痒。
“我跟你,感情线已经发展了这么深了吗?”
“是啊。”
与我料想中的不一样,恭悦并没有露出所谓的害羞的慌张反应,她只是在我的后颈出蹭了蹭,让其脸颊的柔然触感顺着脊髓蔓延到大脑皮层处舞动。
“话说起来,你还没有吃饭吧?我要点外卖,你想吃什么?”
任由恭悦在我后背上蹭来蹭去。我只是自顾自地打开了手机。
反正我也明白,恭悦的举动不过是在怀春期特有的撒娇举动罢了。
摆脱掉,只是更麻烦,我还不如任由其发挥,等到她的荷尔蒙停止分泌她也就会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你不是会做饭嘛?怎么想在不想露一手了?”
一边说着,恭悦还调皮地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吐息顺着耳垂蔓延,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住口,别咬那块。那里不干净。”
我制止了恭悦更进一步的行动,防止了她在我的耳垂上印下牙印。
“也不要跟我说,什么只要抱着我就能获取能量什么的话,挺无聊的。”
从恭悦的床上拿起了那本《攻略男人的100中方法》
“咕——”
无视掉身后传来的不满地呜咽声,我接着吐槽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看这种奇奇怪怪的书,就凭这种东西,还攻略不了我啊。”
“唔!”
恭悦的不满终于得到了宣泄,刚才制止了的举动此刻被她当成了宣泄的手段。
感知着耳朵上有些湿润的感觉,我不见再度叹了口气。
“你也不想想,放在我家书库里的书,我能没看过吗?要不要我把你这一连串的计策在第几页全都给你说出来?”
“你就这么确信我是真的要攻略你嘛?说不定我只是那你这个死肥宅练手啊?咳!我可是励志要成为绿茶的女人!”
哟哟哟,还嘴硬。
“嘴硬是吧?前面这半句话,源自第13页17行。”
翻开书,上面写的话简单来说就是:对于男性询问自己对其的好感度,不可直言。要学会若即若离,玩暧味。
“唔——”
恭悦不满地呜咽声愈演愈烈。
“行了行了,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用不用这些手段,我都会一直陪伴着你的,直到你厌倦之前。”
我背过手,温柔地抚摸着恭悦的头发。
“。。。。。。。才不会厌倦呢。。。”
沉默之中,恭悦缓缓吐出一句。
这可就说不准了。
谁又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我也是归入了沉默。
·
现在是4月20日。晚上10点04分。
我站在阳台上,望着那月亮。
明明那么遥远,却看似触手可得。
有人问过我,如何才能摧毁一个人的精神。
我曾回答过,将其最为亲近之人的虚假揭露出来。
这个办法,可行。
但是,如今我已然明白了。
总是有人能在悲伤中坚强起来,不,到不如说坚强起来不行。
因为不坚强起来,那么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举几个例子吧,你最为亲近的长辈,其实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最为亲近的亲人,却不过是个带上帽子的苦主。你最为深爱着的对方,却是一位为了达成目的而故意接近你的小人。
这些能有一个,都足以让人胃疼了。
倘若他们一起发生到一个人身呢?
然而,却是有人能够抵住悲伤。
因为,他们明白,倘若不抵御悲伤的话,他们就什么都不剩了。
血缘啊,血缘啊。多么值得珍惜且宝贵的词汇。
我伸出手,想要笼罩住月亮。
但是,那份愿望不过是痴人说梦。那份决心不过是一纸空谈。
不甘地握紧拳头。
血缘,血缘。
这原本应该是出现在每一个人身上的词汇。在我看来却是遥不可及。
倘若我还是没有体会过感情就好了,倘若我还是没有感情的怪物就好了。
倘若我依旧只是个理性的怪物就好了。倘若我是个无能无知的白痴就好了。
这样的话,那份愤怒就不会久久存在与我心头吧。
这样,我对于家庭就不会抱有这分扭曲的破坏之心吧。
左手的绷带中渗出鲜血,而我,却根本不想去在意。
·
现在是4月21日。凌晨1点15分。
我正坐在桌子前,享受着从窗户间映入房间的些许月光的温柔。
而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着的房门却被静默地推开了。
“来了嘛?”
虽然应该是闭上嘴巴的场合。但是我还是无法抑制自己心底的种种思绪。
只见恭悦穿着绣有蕾丝边的睡裙,从半遮半掩的房门后走了进来。
她低着个头。一副恬静的模样。
而我却对这份静谧的气氛报以急切。
“恭悦,我等你很久了。”
“嗯。”
恭悦只是点了点头,她终于抬起了眸子。眼眸中满是不舍。
“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向你坦白几件事情。”
“嗯。”
我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请讲吧。”
虽然我将恭悦所谓的秘密都猜到了不少,但是侦探的推测与嫌疑犯的告白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我在上几个轮回之中曾经来过海南。”恭悦的手拽住了自己的睡裙,让其染上无数道的褶皱。她的神情蕴含着悲伤。那是我未曾见过的愧疚表情。“而且是跟着你,跟着上几个轮回的周授恩一起的。”
“嗯。”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已经知道了。
“对不起。”恭悦再度低下头,吐露的话语中蕴含着祈求的感情。“是我骗了你。”
“没事的。恭悦。”我只是再度展露微笑,“我说过了吧,我不会埋怨你,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谢谢。。。。”
恭悦的眼眸中闪过安心的神色,以恭悦与我的交情,她应该知道我是不会怨她什么的,但是没有听到我的原谅之前,恭悦的心底还是蕴含着许多的不安吧。
“还有一件事。”
恭悦抬起头,眼眸却是已经带着些许的泪光了。
“?”
“我曾在最初附身在你,周授恩的身体上时,与一个女孩子交往了。”
恭悦的泪珠不是为了我而流的,准确来说。她是为了自己而流的。
“谁?”
“白娅。”
泪珠从恭悦的脸颊上滑落,豆大的泪珠低落在恭悦裸·露的肩膀上,映着月光显得是晶莹剔透。
“这又有什么?”我还是一副处事不惊的微笑。我挑起手指,对着恭悦展露出我的不可一世。“那都是几个轮回之前的事情了?时间线重置了,你借用他人身体所做的一切,好的事情,不好的事情,全都烟消云散了。”
我停顿了一下,站起身向着恭悦走去。
“我不会感到什么,因为这是不属于我的经历。”
伸出手,拂去了恭悦的眼泪。
“那是只属于你的,蕴含着悲痛的故事。正因为如此,你才会落泪啊。”
“因为一切都了去了,一切都当做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