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真的并不很痛，孤隐门徒的承受能力大概都还不错，毕竟开局砸全身骨头那一回，后面的训练，大概都在磨炼意志。

唯有懂得真正的生死，才能明白孤隐。

但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过去的梦。

…………………………

梦里春光烂漫，还有初春尚未融化的雪，院子里的腊梅开着花，芳香扑鼻，苏白在他的小厨房里捣鼓他的火锅。

院子的中心，有个身材纤细的美人，一身浅白的裙裳，托着腮帮子看着天幕偶尔飘落的几片雪花出神。

直到苏白端着火锅走出来。

“吃饭了，师尊。”

“喔……”师尊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摆好筷子，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端过来，苏白给她盛好饭，“最近越来越懒了师尊。”

“你……又不说嘛，你说我就自己盛了。”

“懒点也挺好，不胖就行了。”

“我才不会胖。”

“胖了我就不喜欢了。”

“那我今天多吃两碗，胖就胖。”

“你吃十碗我都不拦着。”苏白也坐下来，正是冬日与初春交织的季节，他想了想，随口问，“山下正在过着除夕，师尊这么多年来，可下过山？”

“下过两次。”

“这样啊……本来月轮仙子邀我下山去上回救的那个小村子里过除夕，我没去，留下来陪了师尊。”

师尊的筷子停下来，吧唧了下嘴，“你去吧，师尊不拦着你。”

“我害怕师尊一个人留在这山上寂寞，所以便留着了。”

“我才不寂寞。”师尊回答，想了想，接着轻轻说，眼眸有些迷离闪烁。

“孤隐山……是师尊传给我的，我不能离开，我离开了，这孤隐山就要被他们抢走，所以我不能走……小白，所以你再努力一点，到了出窍期，让师尊也偶尔下山玩一下好不好呀？”

“师尊会回来吗？”

“大概会吧……小白一个人在山上，也会寂寞的吧？”

“我会。”苏白回答。

“小白总是不跟师尊说真话……你现在到底什么修为了嘛？”

“结丹。”

“你明明上次才一剑败了那个月轮派出窍后期大弟子！”

“我厉害，他太弱， 运气好。”

“好嘛好嘛……我知道小白也很努力了啦，小白辛苦啦。”师尊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嘴角浅笑吟吟。

苏白也不恼，就这么被她摸了一会儿，师尊收回了手，然后继续吃火锅。

“师尊……”吃过了午饭，苏白忽然轻声喊。

“嗯？”

“师尊为什么那么想下山？”

“因为……师尊觉得师尊的姐姐一定还活着，我要去找到她。”

“师尊一两岁的记忆都那么清晰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才没有！我是记得……我有一个姐姐的，但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和我分开了，所以师尊要去找她……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哦。”

“那如果你下山了……是去玩几天的话，不会不回来吧？”

“是去玩的话……肯定会回来的吧。”

“真的？”

“真的。”

“不骗我？”苏白再问。

“师尊骗你干什么呀？诶，不对……果然小白你！”少女瞪大眼睛看他。

苏白苦笑，“明日你若是想下山看看，便去吧。”

“小白你果然已经出窍期了……啊。”明明是似乎一副意外的表情，苏白却总是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奇怪，好像是在刻意的闪躲掩饰什么一样。

苏白一愣，他确定没有看错。

“初期而已。”

“那……我明天就下山去啦？我，我就看个一两天就回来。”

“好，我把月轮仙子叫来孤隐山玩。”

“诶？！”

“月轮仙子早就说想来孤隐山看看了，师尊在这总归有些碍事，所以……师尊去吧。”

“碍事？”

“不然呢？”

“你！”

“我？”

“我不走了！”似乎赌气般的跺了跺脚。

“哦。”

“等你出窍后期了我就下山再也不回来！”

“哦。”

“你你你……”

苏白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雪花在他的眼前飘过。

“师尊下山了，我也可以追着你……可只是怕你不喜。但师尊若是真的想走，就算我无时无刻不跟在你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有一天……师尊你真的想好了，执意要走的时候，我不会留你。”

“孤隐山……是我们的家，我会在这等你回来。”

“若你很久很久不回……我便来寻你，把你带回来，然后狠狠的揍一顿。”

“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小白，哼哼哼。”

“现在不行，以后一定可以。”

“那我现在先揍你一顿，都想着欺负到你师尊头上了。”师尊刚说完，小拳头便朝着他胸口锤过去，接着少女小巧的小手便被捏住了。

“师尊，有没有发觉你最近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我哪里有？”

“或许吧。”

苏白笑笑，一只手轻轻的捧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掌摊开，捧着轻轻吹了一口气。

“师尊手好冰。”

他轻念着，被他抓着手的少女却不说话，直到他抬起头，看见她慌慌张张的错开视线，脸颊似乎晕染着腊梅般的粉色。

“笨蛋小白。”少女低着头轻声嘀咕。

………………………………

苏白醒来的时候，耳边是一声声混乱的喊声。

“我砍死它了慕鸢师姐！！我砍死它了！！！我砍死它了！！！”

“结束了！！！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苏白一愣，然后笑笑。

……又疯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