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满脸土灰,衣衫也变得满都是灰,他真不该这么做。“哪里的事,我白某在刘傅兄眼中就是来讨口热汤的吗?”他耸肩,将神尺剑收回自己腰间的剑鞘里,再拍拍衣袖上黄色的灰,他可讨厌死它们了。

“今日白某再次来劝诫刘傅兄,你我好歹兄弟一场,所以我特此来劝告刘傅兄还是开门投降为妙,我方大军还有十日便抵达战场,到时候想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白狐拍着袖子和衣领,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刘傅宇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还是变得无比的难看,他重重的哽咽下,又运气使自己平静。“终于干净了!”同时白狐将身上的污渍拍干净后大喜。

“我还记得前几日白狐兄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可是今日城下的这些兄弟们还尸骨未寒,不知这些痛白兄是否都还记得?”刘傅宇头脑飞速的转着,终于找到了说辞。可他不提还好,一提就让白狐火气上来,他失了笑容望着前方的“蝎子区”,里面无数尸体已被毒蝎撕咬成碎片,许多人的眼珠都还暴露在黄沙之上,这场景未免让人看的心慌,就连司徒钟都不愿意久待城墙。

那些巡逻的士兵们都是吐了好多次才习惯这副场景,第一次上战场就要面对这样的画面,这是非常残酷的,但战场哪有不残酷的呢?白狐牙齿咬的很紧,刘傅宇什么不说偏说起这茬,就是因为这么一座城,整个第八军团的先锋队几乎全军覆没,他们拥有着整个军团最丰厚的资源,甚至比“神驹队”都多上一些,这么一只重金打造的部队,才短短一个冲锋就尸骨无存,这让他根本无法和女王交代!

“刘傅宇,给你面子你不要,好,我们走着瞧!”白狐怒视城墙上的刘傅宇,牵着四不像离开了原地,紧接着身后的神驹队也跟在他身后走,这时候刘傅宇才发现,“蝎子区”里的蝎子都遁藏与沙漠之下。

看来这次白狐是真的怒了。刘傅宇望着神驹队远去的背影,完全已不是之前的神态,下城墙回到帐篷里,坐在了那张柔软的凳子上,看着帐篷外一个又一个火堆,一时间有些呆滞。

紧接着赵星和司徒钟一起掀开大帐篷的进来,整个大军或许只有他们可以这么做。他们进帐篷之后也没说话,各自坐在了自己的那张凳子上沉默不语。

司徒钟一坐在他那张实木凳子上整个人便像是老了十岁,整个白色的头发、胡须显得更加的苍白。他手搭在凳子的两侧,胸膛上下浮动,眼神死死盯住地图。

赵星则是左右望望,他先是看看刘傅宇又看看司徒钟,然后在木头凳子上有些坐不住,站起来给两位到了杯浓茶,可是谁都没有伸手去接,他只好把茶杯放在各自的桌上,然后自己独自捧着被茶开始喝。

整个帐篷里只能听见赵星喝茶的声音,滚滚热气从几个茶杯中冒出还带着徐徐清香,赵星又是一口下肚然后舒适的眯起了眼。随后他睁开眼时发现司徒钟正盯着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一股压不住的火焰,看的他很害怕。

“子、子宇你们的意思是……他说的是真话?”即使赵星再没有经验,他也发觉了两位的不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刚才的对话,他放下杯子同时眼睛也都放大了许多。

刘傅宇转头看看他轻笑了会儿,但笑容转瞬消失。他吐出口气,“你能给我分析一下为什么他今天特地会过来和我们说这些话吗?”他桌上的茶杯,里面热气逐渐消失,剩下的只有青黄色的茶。

赵星被他一句话问的有些害怕,他从不喜欢做这些“分析”,所以在往常的事情上都是根据亲眼所见来判断。他右手手指搓着衣角,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才开始在安静的帐篷里分析。“今天他过来说这些话,我只能想出两个目的,一个便是与之前相同,通过虚假的信息来散布谣言,让我军士气低落无法继续作战。”

“恩,说得对,继续说。”刘傅宇鼓励他。

受到刘傅宇鼓励他没有了刚才的那么拘谨,“第二种可能就是他说的是真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一定是真的。至于为什么不攻城……或许是因为前几日他们损失的太过于严重,需要等待援军?”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被这个推断给吓住,一想到自己刚才还有心思喝茶,简直就是疯了。

刘傅宇听到他的分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视线从窗外转移到他的身上。“不仅如此,他想借势让我们投降,可以更好的解释前几日的损失以及他们的目标。至于目标……”

他停顿了一下便不再说话,整个帐篷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于此同时,在暗影之殿的营地里,白狐坐在那张最高位的凳子上,盯着眼前这位中年人,他的盔甲比普通人还要好上许多,整个头盔只能看到他发光的眼睛。

“泄露军机大事?死罪就死罪,我白某这辈子可还没怕过死,而且杨冲你要知道,现在大军的最高指挥官是我。”白狐拔出神尺剑,嗡的一声将军营内无数杂物吹飞,临时搭建的马厩里马儿的嘶叫声一阵阵,下一刻一把发着光的剑指在了杨冲脖子前。

呼——

其他几位副将立即站起身,双目瞪大看着白狐,他们所有人大眼瞪小眼,表情各有所异,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却又吞了下去。

透过头盔杨冲的目光带着隐隐约约的怒火,他呼吸还是那样平稳,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早已磨练成处之泰然的地步。“疯子。”杨冲心里不止一次这么给白狐贴标签,他认为白狐真的敢动手。

“是,大人。”杨冲选择了最明智的做法,他稍稍低头将自己的盔甲向下,然后给白狐行了一个礼,这动作让所有副将都松了口气,好在杨冲没有选择最坏的做法,不然结果可想而知。

唰——

神尺剑收回剑鞘,白狐逐渐又坐回自己的凳子上,“谁还有意见?”他问,副将们虽然听不出任何语气,也看不出他的任何表情。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了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可不想在自己身上“有一剑”。

……

这是白狐所说的十天后,茫茫沙海并未出现暗影的援军。

大雪将城墙盖上厚厚的一层白纱,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若不是早中晚都有人固定打扫,恐怕普通人根本无法在高耸的城墙上行走、巡逻并监视对方的动作。

城内火堆遍地,却依然无法解决寒冬黑夜的恐惧。恐怖的黑暗不仅仅吞噬天边的云彩,也一步步蚕食城内士兵的心脏。它们逐渐成为阴霾,想挥散却挥之不去。

但好在今天也是有好消息的。刘傅宇特地在城墙上抱胸、笔直的站立了一天,就像是那些平常监视敌军的斥候们一样辛劳——尽管斥候们轮流换了一次又一次。他们可无法长时间忍受寒冬所带来的灾难;更不可能像这位战法大人一样整天不进食也不休息。

斥候们在营地里分了那只香喷喷的烤鸡,又喝了壶温热浊酒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火堆,这也意味着他们每日最幸福的时光即将结束,等待他们的又是漫长无趣的黑夜,特别还是在这样极端的环境。

斥堠们每个人特地又加了两件衣裳,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添加身上的衣服了。魔法所带来的大雪已持续太久并且一日冷过一日,好在城里还有剩余的物资很多,不然他们真的没办法思考如何度过“寒冬”。

一只只“大笨熊”经过无数的困难与颠簸又翻到了黑漆漆的城墙上,这里不许生篝火也没有美酒,一切都还是那么的无趣,面对的只有那片冷酷无情的沙漠。远处军营里的火焰依旧是那样通亮,“大笨熊”各自站在岗位上,城墙上的那个黑影一直未曾离开。

周围被融化为冻得令人发红的冰水,他却丝毫未动的站在原地,好若一个木头桩子。刘傅宇的眼神注视远方,虽然他已盯了整整一天,见到了朝阳与黄昏,尽管眼前是如此的黑暗,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难道白狐所言非实?”刘傅宇心里疑问,在这站了一天见不到任何的生命气息,即便是拳头大的黑蝎子都厌恶了城下的尸骸。它们早已被金色的沙粒沉淀,失去了任何的踪迹,像是从未发生过这场战争。

大自然就是如此神奇,这点不得不让刘傅宇佩服。它的确能带走所有的痕迹,只不过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今日茫茫沙漠任然是空虚而清冷的,白狐自那日走后便同他的军队驻扎在远离西朔谷的地方,没有人再见过他们的身影,就与那些毒蝎相似,若不是有一座每日升烟的营地,士兵们或许都忘记城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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