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儿看向耳已结束思考的龙角少女。

“我……”龙角少女眨了眨眼睛，“你想我继续帮你杀人吗？”

“没有人会为杀人而生的。”

艾儿摇了摇头，脸上笑容扬起。

她确实需要龙角少女的力量，想要她成为自己最强的矛，但对方不应该只是一个听从命令的杀人利器，她也不喜欢这样，因为没有自己思想的人，终究是无法燃起光芒的。

她需要的是，是打从心底跟随自己的人。

艾儿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给那名士兵处理，自己则带着莉纱迈步往贫民区的出口走去。

“我现在准备离开这里，是去是留全看你的决定。也许你生来就拥有很强的力量，你也许是最好的战士，但是决定这个的终究是你。”

“你……就不能替我决定吗？”龙角少女一脸为难。

“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才更有意义。”

艾儿没有为她解答疑难的打算，也不可能替她决定她的存在意义。任何人的人生都只属于自己的，艾儿没有那种资格。

“可我……不知道。”

龙角少女咬着下唇，有些难过的样子。

“不用急，你可以慢慢想。”

龙角少女没有依言去思考，反而抛出另外一个问题。

“你就不怕浪费了一千金币吗？”

艾儿噗哧地笑出声来，笑得很开心。

“你问了个好问题呢。一千金币于我而言也是一笔大钱，我自然也怕损失啦。不过你要走，我也留不住你吧，不是吗？”

“我不应该那样做……我只是个奴隶罢了。”

艾儿敛去了笑容，表情严肃了起来。

“你不是奴隶，也不应该是奴隶。你是你自己，你是一个人。”

龙角少女听后又是一阵发呆。

几秒后，她露出了淡淡的悲伤表情。

“人都有名字……我没有。”

“没有名字吗？”

艾儿也有些吃惊，没有想到她竟然连名字都没有，一阵悲凉之感油然而生。确实，有一些奴隶连名字都没有，因为他们根本并不被当成是“人”，自然也不配拥有名字了。

人都拥有名字。

名字不仅是单纯一个称呼，还是自我认知的开始。它不是一个纯粹的符号，而一个人如果没有名字的话，又该如何从群体里认知自己呢？就像书拥有名字一样，名字是一个存在的提纯。

所以，龙角少女也必须有名字，否则一切将无从开始。

“这倒是我的疏忽了。”

艾儿眼神往上飘去，陷入某种思考之中，一行人因而又再停止了离开的脚步。不过，思考是短暂的思考，艾儿不一会儿便打破沉默。

“希丝娜……”

艾儿嘴巴里冒出这三个字。

“希丝娜？”

龙角少女不理解般睁着圆圆的眼睛。

她的眼睛其实很清澄，里面此刻只倒映着艾儿的身影。

“嗯，希丝娜，如果你愿意就把这个当成是你的名字吧。”

“希丝娜……我的名字……”

龙角少女垂下了眼捕，任由前发的阴影遮住自己的表情。她喃喃自语地覆述着“希丝娜”三个字，肯定是在尽力把它们刻在脑海之中。

“嗯，看起来还算喜欢呢……”

艾儿抱起胸来，满意地点着头。

“是的。”龙角少女也一板一眼地回应，“因为我以前都没有名字……所以有名字……我想我很开心。”

明明这样说着，她却没有笑。

她真的有在开心吗？艾儿其实不是很能确定，但至少她应该是那种直接的人，否则她就不应该读白般说出“我想我很开心”几个字了。

“那好，希丝娜。”

艾儿笑得更开心了，朝着龙角少女──希丝娜──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莉纱意识到艾儿如此询问时，语气里有难抑的激动，听起来有些震颤。

“你，要怎么办呢？要跟我走吗？也许这些问题对你而言都很难，但你只要随心所欲就可以了。”

希丝娜静静地看着艾儿伸出来的手，曾经被一度握过的手掌掌心里浮现一股莫名的暖意。她想要再次感受那股暖意，于是在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掌便已经回握了过去。

“好。”就连这一声回答，都是自然的。

这条街道上充满了血的味道。

但是，任何不洁之物都无法沾污两人紧紧缠握的手，彼此的眼里此时此刻只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一些人的相遇，会成为两个互相紧密咬合的齿轮。

当它们一起转动时，产生的力量将会促使世界往某个方向运转。艾露娜希贝儿不知道自己和希丝娜的相遇会不会成为一组这样子的齿轮，但她希望未来她坚定地回答这个问题，给予肯定的答案。

──是的，这一次相遇颠覆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