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头被战盔包裹,只露出大大的鼻子和嘴。天知道从细小的洞孔里它们看到世界的多少,但无论能看见多少,两侧的缰绳无疑牵动着它们。马背上的士兵们盔甲比马只多不少,来自暗影的黑金色花纹被镶嵌在每一副盔甲上,虽然这些花纹远远比不上刘傅宇盔甲上来的精致,毕竟战法甲只有十套,而他们的却又成千上万套。

骑在马背上的士兵们拿着白色金属制的长毛,每杆长矛最前端的锋刃上还勾着一小柄倒刺,刺下便是刘傅宇熟悉的红缨。他们右手将长矛横在战马的右侧方,另一手则紧握缰绳,以防自己掉落战马。

许多马儿张开嘴流出粘稠的液体,时不时的吐出口雾气,可下一刻就消失在奔跑的风里,大片红缨踩踏大雪朝着西朔谷而来,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西朔谷城墙上的士兵们已抓好了长弓,并且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手臂与肩膀阔开,把手里的长弓拉到最满。他们手上被爆出了青筋,背后也湿透了整个衣衫,但没得到那个最关键的命令,谁都提着心里的那口气。

城内的士兵们虽然不在城墙上,但依旧将马蹄声听的清清楚楚。一排排士兵持着黄色的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同时眼神锁定住被关闭的古老城门,这时许多人才发现古老的城门在岁月的洗礼中已经产生许多细小的裂痕,那是平常不容易注意到的。

他们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候命令,每个人的呼吸都比平常急促,同时他们面对不确定的未来手心都出了些汗,但任然保持着身姿,“无论何时,一个合格的军人都需要保持镇定的姿态。”这是司徒钟在这几个月教导他们的,许多人牢记这条规则,他们想让自己努力的变得“合格”。

反观西朔谷原来的部队,早已被吓得失去神色。这只“自发组织”的部队才听到马蹄声便腿脚发软,陈禛回忆起上次这么大规模战争还是在三十年前,那时候的他还没有一个成年人的腰那么高。如今战争再次降临,这些只会喝酒赌博的士兵只能承认自求多福了。

他挺着个大肚子飞快来到士兵们中间,脚步灵敏与身材形成对比。他的身形虽然胖但还是有些实力,这点从他走路的速度看是绝对的,自保并不是什么问题。但他身后的这些士兵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与许多朋友喝过酒聊过天,甚至谈论过以后的理想,所以他开始给士兵们宣传思想。

也好在有他,这群士兵没有奔溃,这是刘傅宇意想不到的。那群士兵渐渐的停止了骚动,并且排队也比以往整齐了许多,虽然站姿依旧毫无改进,都是那么弯腰驼背的,但好歹他们进步了。

赵星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与刘傅宇并肩站在城墙上,沉重的吐出一口雾气,环视了朔谷一圈,这座城市初见就像一处世外桃源,但呆久了就会变成自己思维的牢笼,直到醒来时……

那队黑衣骑兵距离西朔谷越来越近,他们将沙漠里的白色洗刷露出一个又一个马蹄留下的金色痕迹,沙粒或许因此开心的不得了,但它们不可否认雪花因为痛苦而留下了大量的眼泪。

“弓箭手准备!”

赵星头上的汗越来越密集,时不时的聚集成一颗大大的汗滴滴落在地,立刻融化了藏在此处的雪花。刘傅宇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急躁不安,将他举起来的手按了下去,然后让周围的弓箭手看着先别提弓。

“别紧张,该发生的始终都要发生,我们只能尽量。”

刘傅宇安慰赵星,然后接着习惯性的拍拍他肩膀,尽可能的帮他减少压力。虽然刘傅宇自己手心也都是汗,但他依旧要告诉赵星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慌。

这个过程很短暂,再怎么说赵星也是经过层层筛选百里挑一的人,自然是能够与他人有所不同。

这动作都被远处的那人看的一清二楚,他嘴角向上闪过一抹笑容,顺带着他的白眉都弯了起来。持着那柄刘傅宇曾使用过的神尺剑,那把剑似乎比之前更加的锋利了。虽然它没有了那股灵魂的罪恶感,却多了更多的锋芒,让人看上一眼便心生恐惧。

他也没有穿盔甲,而依旧是一身白的不能再白的衣服,当初暗影的许多人都认为白狐是个洁癖,不能忍受任何一点点的脏乱。即便他解释过很多次,但是到如今所有人依旧都这么觉得。

不过令白狐最为困惑的不是那个名叫赵星的战法副将紧张,而是刘傅宇命令城墙上的弓箭手卸了弓箭,这显然不是守城应该有的状态。以他对刘傅宇的理解,立刻变了脸色。

“先锋队,听我命令,收队!”白狐失去笑容,不再像刚才那样笑眯眯的,声音很快传遍了整个战场。从这道气息上看,白狐的实力又强了,这也让刘傅宇更加的白了脸。

他刚喊完,身下的那只“四不像”坐骑便同他发出怒吼,这一人一兽所爆发出的能量是赵星无法想象的,他转眼看了看刘傅宇发现自己这个战法并没有说话。

他镇定的根本就不像自己平常认识的那个子宇。赵星心里打着小鼓,看着眼下的骑兵一队又一队的直冲而上,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些个小玩意儿。

但下一刻,先锋队的骑兵们就已经进入了陷阱的范围,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听从白狐的命令,第一排的骑兵已变了脸色,他们的马儿情绪开始暴躁不安,这是在以往战斗不曾有过的。战士们死死拉住缰绳然后大腿加紧战马,尝试安抚它的心情,可效果却适得其反。

砰——

沉重的响声伴随着马蹄声,第八军团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只战马在冲锋的过程中侧身摔倒,随后长长的聿声贯穿全场,声音尖的不像是马所能发出的。它倒在地上甩开了头上的厚重盔甲,两个大眼睛里还充斥着迷茫。

紧接着,白色的雪花开始抹上红色,那匹战马舞动的四肢,嘴里的白色泡沫也愈发的多,它卷出一片又一片雾气,最后在众目睽睽下没了动静。

战马皆是如此,那被摔落的士兵则是更加的悲剧。它躺在小尖刺里才明白,原来战马是因为它们而感到不安,一根根锋利的尖刺透过他盔甲的隙缝进入他的身体,他手握长矛却不能发声,碧蓝色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但自己黑色的盔甲上被覆盖上更多的红色,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个呼吸间,白狐瞪大眼睛看倒下的战马与士兵,右手已经拧成了一个重重的拳,他虽然猜到了结果但一切似乎都为时已晚。

众所周知在高速的状态下受到阻碍会发生什么。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这人马倒地根本等不到身后人的反应,嗒嗒嗒的马蹄声越来越大,许多战马一脚踏倒在原地的人与马上,直接被绊的四处“飞舞”。

每个人的嘴张的都很大,那张大嘴将表情都扭曲了。但他们下意识的死死抓住缰绳与长矛,重重的摔在地上,结局正如之前一样,红色的鲜血流满了大地。

聿——

越来越多的战马滑倒在地,就如同多米诺那样持续不断的放大危机,拿着长矛的士兵们甚至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倒在鲜血里,然后被下一波的战马活活踩踏而死。那些活在马背上的士兵,最终还是死在了马蹄下。

随后反应过来的士兵已发现前面血流成河、尸遍满地,他们脸色阴沉驾驶着战马越过这些尸体,这些精心挑选的战马一跃八尺之高,才刚刚落地便被尖刺刺的折了马腿,一位位飞出的士兵们再重复之前的模式,直到整个队伍只剩下一百人左右,终于停下了步伐。

他们可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交战”,作为第八军团的先锋队,他们身上的盔甲有着让军团内所有人都羡慕的防御,所以每次先锋队作为首个交战的队伍并不会有太大的击杀与伤亡,主要奉承着试探为主攻击为辅的观念。

但现在,这一百人牵着缰绳站在尸海前,都被覆盖上一层层的黑色,他们目光统一盯着城墙上那位身着盔甲的战法,纷纷燃烧熊熊火焰,为首的那人眼睛都充满血液,像是好几个晚上没休息过似的。他颤抖的牵着马不舍的转身离开,落寞的背影令人心酸。

刘傅宇在城墙上看的清清楚楚,作为计划的提出者,他的汗不比其他人出得少。眼看带着余温的尸体将尖竹条上的冰雪融化,此刻的金色沙漠出现了一片片尖利的锋芒,让所有人看的都直哽咽。许多士兵想起了一夜的辛苦,为的就是今日的这一场胜利,不知道值不值得。

“该死。”白狐表情凝重无比,重重的将神尺剑丢插在沙漠里,一时间地面像是地震般颤抖,他双手的拳握的很紧,看了眼大雪融化的方向后便死死盯住刘傅宇,气息将他的胸膛充实的不断上下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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