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现场的场景的时候，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字眼。

一个机器人被刻意摆放在了某个位置，围绕在一个圆圈的旁边，而它们的散热器外壳则被粗暴气拆卸下来，又被强行地组合在了机器人的后背上，像是两个被折断的翅膀。

“路政型机器人，型号并不是最新的。”

菲斯·格里克检查着机器人的储存体，他的手指变成一把手术刀，熟练地撬开了这个机器人的脑袋，从一个仿生的海马沟之中掏出了一条白色的电管，电管本该有流动的液体充当神经元应当接收到的微电流冲击来源，叼着雪茄的菲斯·格里克熟练地拆下了电管，想要拿出了里面的记忆体。

他本是最早一批与人类一起，研究如何治疗人类的机器人医生。

但是现在他拆的最多的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长得跟人类一模一样的机器人的零件。

电管里面没有记忆体，菲斯·格里克晃了晃手中的电管朝着我们摇了摇头。

“被拿走了。”

菲斯吸了一口雪茄，道：

“只能从他最后上传到盖娅系统的工作日志上入手了。”

“这种路政型的机器人一般来说是消耗品，由于负责乐园全面的清理工作，驱动程序也极其简单，再加上批量生产，一旦出现空缺，便很快会有另一台机器补充到岗位上，完成闭环。”

艾莎正在下载盖娅系统上面对应型号的日志：

“跟其他的工作类型机器人不同，这种机器人消失一两台，并不会触发警报。毕竟路政型的机器人时常会面对未知的风险而消失。”

圆圈之中有一片散发着异味的污渍。

D3小姐姐正蹲在圆圈之中提取样品，放到E序列的辅助机器人搬来的仪器之中进行分析：

“虽然不能够确定犯人是否是人类，但是这个的确是人类的呕吐物。现在正在比对DNA数据库，查找在此停留过的人类。”

“司灵一，你看出了什么来了吗？”

艾莎从跪着祈祷的机器人残骸边上绕过来看着我：

“用你那有时候灵光一闪的共情系统分析的话？”

“我这廉价的共情系统怎么会理解人类的情绪？”

我扯了扯嘴角看了艾莎一眼，艾莎应该会喜欢我这样略带着“自嘲”一样的表情，这样她就可以顺着这个势头，趁机对我多挑点刺儿了：

“不过如果犯人是人类的话，我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艾莎捏着鼻子说道：“从你的嘴巴里说出‘奇怪’两个字，那的确挺奇怪的。”

菲斯·格里克等E序列的辅助机器人拍完现场后，让人将机器人残骸移到了旁边的机器人解剖室：

“那方面奇怪？”

“目前这个场景的分析来看，我的判断如果这个破坏机器人的犯人是人类的话，那么这个人此刻正处于不知名的疾病的痛苦之中。”

“司灵一说的没有错。”

D3小姐姐将数据传送到了我们的手中：

“从呕吐物里面的药物分析来看，这个人的确身体发生了问题。”

我看着D3。

紧接着——

“癌症”两个字从D3小姐姐的口中跳了出来。

*

*

一位成年的男性人类，摇摇晃晃地在街道上走着。

周围的路政型机器人正在维护花圃里面的花朵，要保证鲜花健康生长成为能够使人类觉得愉悦的形状，减少乐园里存在的禁锢感，还要随时监测泥土之中的微生物比例，以防泥土被污染，感染了乐园里面的人类。路政型的机器人是整个乐园之中存在感最低的机器人类别，他们是熟练的清洁工，只要负责保证随时看见的乐园都是健康干净的就可以了。

成年男子忽然间身体一歪，跪在地上捂着嘴巴剧烈呕吐起来。

一台路政型机器人来到了成年男子身边，他需要最快速度清理男子吐在公众场所的呕吐物。

装有简易救护系统的他用千篇一律不带任何情感的电子音对男子道：

“一切生命都是可贵的，如果你觉得不舒服，请尽快前往人类医院进行治疗。”

成年男子抓住了路政型机器人的手，他模糊的视野看着这张与人类无异的脸。

“能否送送我？”

成年男子提出了请求。

一切路政型机器人都会在简易救护系统的运行下，响应乐园内需要帮助的人类的请求。

“好的，已提交交接手续，我将送你抵达人类医院。”

路政型机器人中断了自己的工作日志，搀扶着病恹恹的男子离开，他并不知道身边的这个人类将会带他通向终结。